第一百四十八章 三年後(4)(第2/3頁)

聖克盧城堡位於塞納河上遊,距離盧浮宮不過一兩法裏,即便如此,王太後與國王依然堅持讓亨利埃塔公主和她的女兒住在盧浮宮,誰都知道,國王和王太後愛屋及烏,將對王弟菲利普的愛延伸到了他的女兒身上,路易低頭不語,房間裏頓時陷入沉默,當然,對近親婚姻的危害依然茫然無知的歐羅巴人不會明白國王的顧慮,對他們來說,這確實是件是件好事——西班牙曾經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帝國,之前,法國連續兩任的王後人選依然出自西班牙,而現在,西班牙的國王甚至必須屈就一個公爵的女兒,就像是英國國王也必須向法國國王行禮,法國的大使有權走在別國大使的前面等等諸多虛榮的名頭,不由得令他們暗中歡欣鼓舞。

而路易想的完全是另一些事情,對於法國來說,無論是西班牙,還是英國,或是神聖羅馬帝國……又或是荷蘭,正如人們所說,最好的敵人是死去的敵人,而他要說,最好的敵國是混亂和衰弱的敵國,但在西班牙這方面,他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畢竟西班牙緊緊連接著神聖羅馬帝國,而且柯爾沒猜錯,國王之所以在最窘迫的情況下也沒追究那筆莫名其妙就不見了的嫁妝,依然是出於對繼承權的考慮——即便是君王的婚姻,在此時的歐羅巴也如同某種交易一般,一方違背契約,另外一方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追索自己的權力。

現在看起來,奧利地的瑪利亞雖然度過了一段痛苦的婚姻生活,但她在政治上的敏感度顯然超過了法國的王太後,她提出的條件是法國人無法拒絕的,比唐璜公爵的口頭支票更可信,也更有吸引力。

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卡洛斯二世的身體狀況,法國人固然願意看到一個愚蠢的廢物坐在西班牙的王座上,但他一旦與奧爾良公爵之女成婚,那麽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法西盟約的見證人,一旦夭亡,兩國之間的拉鋸戰不但要重新開始,奧爾良公爵的小郡主也就變成了人質,如果國王或是大臣不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等待著這位小郡主的可能就只有一處荒涼的修道院。

“即便議婚,也要等到五六年之後了。”路易最後說:“告訴西班牙的王太後陛下,我很願意達成這門婚事,但不是現在,即便只是訂婚——我想她也會願意的。”

大臣們了然的對視,沒錯,別以為只有法國人想要拖延,國家與國家之間的局勢總是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一年之後法國或是西班牙會是什麽樣子,現在西班牙的王太後只是因為唐璜公爵的咄咄逼人而心煩意亂,不得不做出退讓,兩三年後這個婚約會不會被重新提起,還是要看兩國的情況,以及……那位卡洛斯二世陛下的身體狀況——雖然路易可以為了國家犧牲,王弟菲利普也是如此,但路易覺得,他大概還做不出將自己看著長大的侄女嫁給一個將死之人的事兒來。

這一番討論之後,國王下午的工作時間也到了尾聲,國王率先起身,走向大門,大臣們緊隨其後魚貫而出,有時候國王會指定一兩個幸運兒留下,多半會與下午或是前一天的重要事務有關,他們還會再談論一會明天的工作,然後視當天的情況,國王會邀請他們共進晚餐,這是一種鼓勵與褒獎,只是這樣的機會很少,在奧爾良公爵從洛林回到巴黎的時候,這種殊榮必然是屬於他的。

今天國王誰也沒留下,他徑直去了王太後居住的西翼,亨利埃塔公主和她的女兒也在那裏,為了避免一些不堪的流言,國王很少親自去見亨利埃塔公主,這個曾經有意於自己,或說法國國王的人,不過今天他們既然討論到了奧爾良公爵之女的事情,國王就要親自去和公爵夫人談一談——宮廷裏的每堵墻都有耳朵,每座雕塑都會說話,他不說,那麽第二天的流言蜚語準會讓這個母親發瘋。

王太子路易是最先跑出來迎接國王的,正如米萊狄所說,小路易繼承了哈布斯堡的黑發,但從面部輪廓和眉眼來看,他與路易有著極其相似的地方,曾經讓路易感到擔憂的,哈布斯堡的大下巴沒有在這個孩子身上顯露端倪,他的下巴圓潤小巧,十分可愛——在三歲前,他還總是穿著綴滿類似的小裙子,不過從他開始有了性別意識後,路易就為他舉行了“吊褲禮”,所以現在他打扮的就像是一個小騎士。

王太後腳邊的跪凳上乖乖坐著的從王太子路易變成了奧爾良公爵的女兒,他們的小郡主,一幹貴女全都圍攏在她身邊,一看到國王進來,她們就立即低頭屈膝行禮,房間裏頓時鋪開了綢緞與絲絨的浪潮,比起幾年前,國王所能看到的顏色愈發明艷和多樣——現在曼奇尼家族提供的巫師幾乎全都在為國王做事,而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是在煉制和配置國王所需要的染料,在無法規模化生產之前,染料的價格比起後世還是相當昂貴,一些譬如皇家藍或是螺貝紫的顏色依然需要以黃金來計價,不過能夠簇擁在王太後身邊的人,就不會囊中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