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三年後(3)

只是絕對不會有人去提醒國王的,如孔代親王等人,之前就犯過幾乎令人無法寬恕的大錯,另外一些路易十三時期的老臣,覺得一個年輕的國王犯下這樣的錯誤,不但無可厚非,而且還挺令人愉快的,不,不是他們在幸災樂禍,而是路易還是個蹣跚學步的孩子開始,就呈現出了如同一個成年人般的自制力與意志力,甚至在一些地方還相當獨立,懂得思考,並沒有通常幼兒所有的那些殘缺(當時的人們認為兒童就是殘缺的成人),這固然讓等了二十三年才終於等到一個繼承人的路易十三喜悅萬分,但也讓他的臣子們有些輕微的失望——在國王陛下幾乎能夠做好所有事情的時候,臣子們再出色,也很難被凸顯出來。

所以國王偶爾的奇思妙想,就在這種曖昧的情緒中被寬容地放縱了,除了麻木到幾乎擺不出愁眉苦臉的柯爾貝爾,對了,他的妻子在前年又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也就是說,他得為自己的女兒找到第三個公爵丈夫,國王意有所指的微笑讓他心驚膽戰,最近甚至都在有意地回避與國王單獨相處,就怕國王對他說:“親愛的柯爾貝爾先生,我給您的小女兒看中了一門合適而又顯赫的婚事。”

到時候難道他還要推托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作為一個呢絨商人的兒子,他嘔心瀝血地廝殺到現在,不就是為了改換門庭,穿上貴族的長袍嗎?只是他覺得,自己所能前進的方向,似乎都沒了東西北……只有南了。

柯爾貝爾此時還不知道有句箴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若是可能,他一定會把它刻在板上,然後懸掛在胸前,好讓國王能夠時時刻刻地看到它……

幸好國王也懂得萬勿涸澤而漁的道理,柯爾貝爾一進議事廳,看到裏面濟濟一堂,頓時就安心了。

原來,今天是作為使臣前往西班牙的盧森堡公爵回到巴黎,請求覲見國王的日子,為了不讓這位原本就不善言辭的盧森堡公爵重復兩次,國王就將他認為應該與將來的西班牙方針有關的臣子和將軍全都召到了議事廳。

議事廳面積可觀,就算有二十幾人在此落座,也不算擠迫,問題是一些人總是不免被墻壁上顯眼的浮雕引開注意力,或是感到尷尬,因為這座議事廳原本屬於路易十三的王室夫人,雖然這位王室夫人更近似於一種必須的擺設,但還是不免遭到王太後安妮的厭憎,在路易十三去世之後,這位夫人被驅逐出了巴黎,房間也就被空置了下來——按理說,國王若是需要一個議事廳,那麽應該選擇另外一些更為肅穆的場所,或是將這個套間完全地翻修一番。

那麽,話說回來,是的,國王沒錢,就算有,他也不願意用在這個地方——盧浮宮雖然在兩次暴動後不得不做了一番整修,但主要都在門面上,還有王太後與國王,王弟等人的住所與主要活動地點,像是這個房間……國王只是下令將原先輕浮的朱紅色厚綢帷幔換成了端莊的皇室藍色絲絨帷幔,更替了畫框中的畫像(也就是那位王室夫人為模特的畫像),將他喜歡的一些家具搬到這裏來就算是完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邦唐有意促狹,孔代親王的座位雖然距離國王很近,但他身後就是一座春之女神的雕像,她背對著眾人,回首,伸出手臂,灑下花朵——那座令人遐想萬千的尊臀正對著孔代親王的後腦勺,以至於看到這一景象的人不是扭過臉去暗笑就是窘迫地轉開視線,但這確實只是一個小玩笑,國王和孔代親王都沒注意到,盧森堡公爵卻有點不適,他低下頭,輕輕咳嗽了兩聲。

“祝您身體健康。”國王說。

盧森堡公爵站起身來,向國王鞠了一躬,而後在國王的示意下端正地坐好。

“好啦,”路易和善地說:“現在就和我們說說吧,你在托萊多見到的事兒。”

……

在1561年的時候。西班牙國王腓力二世就將西班牙的都城從托萊多轉移到了馬德裏,托萊多的地位自此下落,但作為一個戰略要塞與一個宗教聖地,它當然也不可能被完全地放棄,所以,雖然腓力四世在馬德裏去世,埋葬於馬德裏附近的埃斯科裏亞爾小鎮上的聖洛倫索皇家修道院,但王太後還是堅持在托萊多的格拉納達大教堂舉行了大彌撒,新王卡洛斯二世的登基儀式也在這裏舉行,西班牙的貴族與各國的使臣們自然也雲集於此,只是其中有多少居心叵測之人,就不是那個可憐的寡婦與她的兒子所能知道的了。

我們之前說過,盧森堡公爵原本是孔代親王最忠誠的朋友和義兄弟,他們是被同一個母親撫養長大的,之前感情深厚,當孔代在西班牙的時候,他也在西班牙,當孔代回到法國的時候,他當然也不會有絲毫躊躇,不過國王選定他做使臣,是因為這位公爵先生與孔代親王同在西班牙的時候,未雨綢繆地在西班牙結識了不少朋友,另外,因為孔代親王竭力為他謀取了盧森堡公爵的爵位,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在暫時還沒有什麽戰役需要他出力的時候,國王就索性把他派到了國外充當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