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某個知名導演說過,一般來說一部電影拍到三分之一左右,他就已經知道這部電影最後到底會成功還是失敗。未來的結果已經展現在眼前,明知道成品會是一部爛片,卻依然還是要硬著頭皮繼續拍下去。

外部因素太多,沉沒成本太大,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停下來,就像賀言現在一樣。

而且人嘛,哪有不翻車的呢,適當的翻車就當虐粉了。賀言在心裏這麽安慰著自己,總算覺得自己的心情好轉了一些。

只是這個錄制時間實在是太長了,賀言還是低下頭,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

節目組不知道發什麽瘋,非要把一群人逼得疲憊不堪,也不肯分成兩次錄。反而是何羽鞍中途給叫停,說起碼放大家去吃頓飯。

其他人都快走光了,張晝也準備去吃飯,站起來看到賀言:“你看得很專心啊,我都抽個煙回來了,你還盯著屏幕在看。”

廢話,賀言心想,我的名聲本來就岌岌可危了,難道還打哈欠看手機嗎?或者跟你一樣出去抽根煙?

他不僅要認真看,還時刻都在給出反饋,跟旁邊的人交流著選手們的表現和導師的評判標準,尤其是到了後面,別人都開始困倦的時候,賀言這樣就顯得比較矚目,不管怎麽剪輯,都是有利於自己的。

“我其實一直都挺感興趣的。”賀言回答道,“正好這次能有機會多學一些。”

“那你進何羽鞍的組不該很高興?”張晝卻反問,“他說不定還能帶你去電影節紅毯。怎麽剛剛還一直拒絕?”

賀言又頭痛了起來,但張晝也算是給他拋了一個解釋的機會,他正好裝作一副困擾和惴惴不安的樣子:“我只是覺得……我可能配不上。”

張晝卻並沒有特別想安慰他的樣子,點了點頭:“那你以後還是別拍他的片。”

賀言:“……”

“這兒就我們倆了,”張晝說,“去吃飯吧,一起走。”

賀言一邊跟張晝過去,一邊想著,這個人的性格似乎也挺強硬,說話全是祈使句,似乎並不難相處,但喜歡當主使者。

雖然狂妄卻也有資本,甚至可能會讓觀眾覺得很有個性,再加上本身知名度也高,怎麽分析,都不是一顆可以隨便拿捏的軟柿子,反而是需要討好的對象。

還是去欺負崔遠洵算了。

賀言吃東西的時候,喜歡細嚼慢咽,這樣吃的時間比較久,也更容易降低食欲。張晝已經放下筷子,對面的賀言還在吃著。

他想起剛才沒說完的話題,又聊了起來:“你年紀太小了,沒必要受那麽多的罪。我上次拍何羽鞍的戲,差點就死了。”

賀言停住了,嘴裏還包著東西沒法說話,好奇地看向張晝。

“三年前,台風登陸,劇組搭的布景架子塌了,我站在下面,碎片紮進我的腦子裏,顱骨骨折。”張晝指了指自己的後腦,“昏迷了兩個月,休息了三年。結果何羽鞍來找我,說要重新開機繼續拍。我說我有心理陰影了我不幹,他就說我毀他的戲,還說已經給我很長時間了,別給臉……”

張晝想起什麽,裝作一副才發現有所顧慮的樣子,住了嘴:“不說了,後來,我就來這裏了。”

“以前也是這樣,他永遠覺得他的電影最重要。拍跳江的戲,別人都說給個背影鏡頭就好了,他非要我跳下去。我說這是長江,而且現在零下一度,他說怎麽,你想等春暖花開再來跳?”

這種經歷,難怪一來就在言語無忌,一直給何羽鞍找不痛快。賀言頓時心裏有了幾分愧疚,低聲說:“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張晝問。

“感覺你是被他強捧出來搶風頭的皇族。”

又一次言為心聲,說出心裏實話,賀言卻已經痛苦中帶著一絲麻木,習慣性地環視了一圈,果不其然,看到剛在旁邊桌子落座的崔遠洵。

“哈哈,”賀言都不知道自己怎麽笑得出來,但他的確是毫無辦法地笑了,“我就知道,你又來了。”

崔遠洵繼續沒心沒肺地回了一個微笑:“對啊,今天一直都沒來得及跟你說話。”

好消息是,張晝都不太知道怎麽回應賀言那句過於直白的話,索性等不下去先走了,壞消息是,崔遠洵這家夥看賀言對面沒了人,直接又坐了過來。

賀言也終於下了決心,既然自己留在節目裏的事實已經無法改變,那另外一個可變量,就是崔遠洵的願望。

“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賀言也吃不下去了,用叉子戳著盤中剩下的菜。

“你說啊。”崔遠洵也挺好奇,“遇到什麽事了?”

“你那個願望……”賀言一開口,又刹住了車,這個小餐廳裏,未必沒有攝像頭和收音裝備,“算了,這裏不方便,我回去跟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