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對楚酒酒而言,農忙期幾乎是一眨眼就過去了,反正她不幹活,即使是和韓生義一起去打草,也是韓生義打,她看著,現在她手好了,韓生義卻還是讓她幹撿草的活,毫不誇張的講,楚酒酒現在是絕對的撿草小能手,凡她所到之處,絕不會有一根漏網之草!

……

自從進了八月,雨下的越來越頻繁,這一次已經連下五天了,楚酒酒家大門敞開,她坐在屋檐下,看著身邊的楚紹靈活的用竹篾編雨傘。

撐著頭,楚酒酒問他:“你到底偷學了多少人的手藝,怎麽連雨傘你都會編了?”

楚紹頭也不擡的給雨傘箍緊,一邊用力,他一邊說道:“不用學,方法都是一樣的,稍微琢磨一下就明白了。”

頓了頓,他擡起頭,“怎麽,你琢磨不出來?”

楚酒酒:“……”

她拒絕回答這種問題。

望著外面稀稀拉拉的雨幕,楚酒酒重重嘆了一口氣,“這雨還要下多久啊,再下下去,河堤都要被淹了。”

聞言,楚紹擡頭看了一眼天,“這才哪到哪,每年八月都這樣,一直到九月底,雨季才差不多結束。等到十月,也是三天兩頭就下雨,放心吧,河堤很安全,但是以防萬一,只要下雨,你就不準靠近河邊,更不準上山。”

楚酒酒撇嘴,“還上山呢,現在外面的路都沒法走了。”

過了一會兒,她又小小聲的抱怨道:“三嬸說村裏的路一變成這樣,郵遞員就不會過來了,真是的,什麽時候下雨不好,偏偏現在下。”

楚紹手上動作不停,聽見楚酒酒說的話,他的神色也沒出現異樣,畢竟跟楚酒酒不同,他早早就做好了收不到回信的心理準備,現在不過是心裏的猜測成真了,他自然也失望,卻不會像楚酒酒這樣,翹首以盼、七上八下。

又看了一會兒雨,楚酒酒站起身來,“我回去睡一會兒午覺,爺爺你做晚飯之前記得叫醒我,我跟韓奶奶說了,今天要過去跟她學做腌菜的。”

楚酒酒去韓家搓了兩天的藥丸,韓爺爺終於得見楚酒酒的真容,一個老活寶,一個小活寶,幾乎是轉瞬,他倆就打成了一片。現在楚酒酒和韓家祖孫三人的關系都在穩步貼近中,連牛棚其他的住戶,也都認識楚酒酒了,楚紹一開始還會擔心,到了現在,他已經徹底習慣了。

嗯了一聲,楚紹繼續做他的翠竹雨傘,楚酒酒回到屋裏,小小的嘆了一口氣,沒多久就睡著了。

而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由於南方遭遇台風,又接連強降雨,再加上長江發洪水,淹了一些地方的道路,楚紹寫的那封信,在延遲了一周以後,終於越過重重阻撓,來到了某部隊的收發室裏。

聶白正坐在辦公室看報紙,門被敲了兩下,一個幹事拿著牛皮紙信封走進來,“聶營長,有你的信。”

聶白仍然在看報紙,他皺眉說道:“給我的信?不會又是老家那邊讓我幫忙介紹工作的吧。”

幹事低頭看了看,“不是,這封信的地址比你老家遠多了,我看看,青石鎮青竹村……”

咣當一聲,聶白的茶缸被他自己碰倒了,裏面的茶水漏出來,報紙迅速被洇濕,而聶白顧不上報紙,一把從幹事手裏搶過那封信,他如獲珍寶般的正反看了好幾遍,“真的?!好好好,謝謝你啊,小李,給,這包煙你抽著,我先走了。”

說完,他就風風火火的跑了,小李幹事一頭霧水的看著聶營長跑出去,手裏還捏著那包煙,他不禁皺眉。

沒聽過營長在外面還有姓楚的親戚朋友啊,還有,楚酒酒聽起來像是女孩的名字,噫,嫂子知道這件事嗎?

……

聶白出了辦公室一路狂奔,來到二連,路上碰到的戰士都在跟他行禮,聶白連忙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嚴肅的對他們點點頭,直到進了二連的宿舍,保持著嚴肅的表情,他推開一扇單人宿舍的房門,反身進去,砰的把門關上,聶白一臉興高采烈的說道:“政委,來信了!”

這間單人宿舍裏幾乎沒什麽東西,被褥都是新的,一看就知道主人剛住進來不久,聶白對面,一個男人站在洗臉架旁邊,他剛剛在洗臉,聶白闖進來的時候,他正慢慢的給自己擦手。

聽到聶白說了什麽,他愣了一下,“真的?”

聶白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他揚起手裏的信,“當然是真的,我敢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麽!”

對面這人就是楚立強,楚紹的爸爸,楚酒酒的太爺爺。此時的他只有三十多歲,他穿著軍裝,一米八三的身高,身材板正,比例也恰到好處,他的長相和楚紹幾乎如出一轍,只是他比楚紹更深邃、更成熟、也更有韻味。

然而他的神態有些憔悴,臉色看著也不怎麽健康,三年前,把妻兒送走以後,他因為離中心太近了,無法避免的首當其沖,後來他被送到西北的一家五七幹校裏,可能有些人不清楚,但五七幹校,就是專門為幹部準備的勞改農場。楚立強在裏面待了兩年多,直到五個月之前,他的老首長不知道抓住了什麽機會,把他從五七幹校裏帶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