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4頁)

他們不知道楚酒酒和韓生義吵過架,甚至都不知道楚酒酒和韓生義是誰,對他倆,村民的印象分別是老張家破鞋大閨女的女娃,以及住在牛棚管東邊那塊菜地的不知名男娃。

出身都不咋好,湊一塊倒也正常,魚找魚,蝦找蝦嘛。

回去的一路上,楚酒酒逐漸發現了韓生義現在對她有求必應的態度,這一發現,她就飄了,開始獅子大張口,各種提要求。

“我都好久沒上山了,明天割完牛草,你陪我上山。”

韓生義:“好。”

“我想吃如意菇,你給我挖。”

韓生義:“嗯。”

“我最近在練習做飯,你陪我練,好不好吃都要吃。”

韓生義:“行。”

不管楚酒酒說什麽,韓生義都答應,答應以後就在心裏謀劃著,什麽時候上山比較合適,如意菇長得比較高,不如還是自己去摘,別帶上楚酒酒了。

他答應的事情必然會做到,這是一個好品質,只是楚酒酒沒想過,他不是只對自己的承諾這樣,他對所有承諾都這樣,尤其是別人答應過他的。

……

快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楚酒酒就沒那麽囂張了,她越來越緊張,甚至有些不敢靠近家門,韓生義看出她的躑躅,也沒有催促她,直到看見楚酒酒繞著一棵大樹轉了三圈,他才問道:“楚紹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媽媽是怎麽過世的?”

楚酒酒繞樹的腳步一停,她條件反射就要說,楚紹怎麽會告訴她媽媽的事情,張開嘴,她才反應過來,此媽媽非彼媽媽,韓生義現在說的是張鳳娟。

冒充兄妹就這點不好,倫理關系亂成一團,每次都要反應一會兒才能捋清。

啊了一聲,楚酒酒撓頭,“沒有,他只說是出了意外,他不說,我……我就不敢問。”

韓生義以為她是怕問了以後,讓自己太傷心,其實她是怕讓楚紹傷心。血緣這種東西,一代薄於一代,對於父母,芝麻大點的小事也是天大的事,可要是對於三四代往上、都可以稱之為祖宗的親屬,天大的事也是芝麻大點的小事。

楚酒酒當然對張鳳娟也有感情,但她的感情,永遠都不會像楚紹這麽深。

韓生義和楚紹對待楚酒酒最大的區別是,楚紹喜歡命令,直接告訴她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而韓生義會問她,究竟想做什麽。

就像現在,他問楚酒酒:“你想知道嗎?”

楚酒酒思考了一下,點點頭。

——

楚酒酒回到家裏的時候,楚紹正坐在堂屋裏編席子。

不愧是未來能夠白手起家的男人,楚紹動手能力跟韓生義一樣強悍,凡是帶點技術的活,他只要看一遍,就能立刻上手,而自己做一遍以後,再做第二遍,就跟老師傅沒有任何區別了。自家床上用的席子,楚紹委托了村裏的老太太來做,老太太打死都沒想到,楚紹就過來說了幾分鐘的話,等他回去,自己的手藝就被偷學完畢了。

好在楚紹不是那麽不厚道的人,那幾張席子照樣還是老太太做,而他編的這些,他想用在自家的窗戶上。八月馬上就到,高溫一天比一天難熬,楚酒酒晚上被熱醒好幾回,把席子貼窗戶上,屋裏也能涼快點。

明明手上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滿滿的爺孫愛,但他周身放出來的冷氣,都能用來當天然冰櫃了。

楚酒酒訕訕的走進屋子,楚紹聽見她回來的動靜,卻沒有擡頭的意思。

楚酒酒剛從韓生義那裏聽說了張鳳娟的死因,她已經明白楚紹為什麽會對她發這麽大的火了,也明白為什麽楚紹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強調,不要一個人上山。

因為張鳳娟就是在數九隆冬裏,為了找一些冬天才長的食物,獨自一人跑進了深山,結果一腳踩空,掉進冰冷又湍急的河裏,然後,再也沒有爬上來。

村民一開始不知道她掉進了河裏,繞著整整四座大山,裏裏外外找了好幾遍,最後還是在一條山溝的河面上,找到了張鳳娟的一角衣服。

破爛的布料掛在尖銳的石頭上,一看就是被石頭扯下來的,如果只是找到一只鞋,大家還能幻想,是張鳳娟丟了一只鞋,可找到的是這樣一塊布料,她的結果如何,所有人都能想象到了。

村裏不再搜山,開始讓各村留意河面的情況,只是從冬天到春天,再到夏天,張鳳娟的屍體一直都沒找到過,村裏人從揪心、到麻木、再到默認放棄。這些,就是整個上半年,楚紹的經歷。

易地而處,如果是自己先經歷了這些,然後又聽到下午的那場烏龍,她的反應只會比楚紹更加激烈。

是啊,沒有人是故意的,可楚紹那道還在流著淤血的傷口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被人撕開了,他不能怪任何人,難道,他連發一場脾氣都不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