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儀式

水之季,是一年中最寒冷最潮濕的季節。盡管午間的太陽驅散了籠罩黑堡鎮的寒霧,大教堂正前方,用青石板鋪就的廣場依然濕漉漉的。

維克多在侍者的引領下,走上廣場前剛搭好的高台上。已然就坐的黑堡鎮貴族對走上來的溫布爾頓男爵,或視而不見,或不屑嗤笑,或怒目而視。維克多表情平靜,走到約克伯爵和培羅主教面前,行了一個貴族禮,揚聲道;“維克多·溫布爾頓見過伯爵大人,見過主教大人。”

圓圓的約克伯爵瞪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顯然對維克多從他這裏訛去50枚紫金幣還耿耿於懷。

旁邊的培羅主教倒是隨和友善,頜首示意道;“溫布爾頓男爵,不必多禮,請您就坐,見證接下來的凈化儀式。”

維克多直起腰,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培羅主教的形象在X-3芯片的輔助下,印入他的腦海。

培羅主教面容身材普普通通,眼角額頭有明顯皺紋,粗一看,就像飽經風霜的老年農夫。但他眼神平和,穿著一件最廉價的修士亞麻長袍,卻是一塵不染,時而會有淡淡的白金色光華從身上散逸而出,自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氣度。

維克多還注意到培羅主教指掌間生有厚厚的老繭,應該是經常抓握重武器留下的痕跡,而看似瘦弱幹枯的小臂下卻盤結著如同鋼筋一樣的肌肉。

培羅作為岡比斯王國西部行省的主教,養尊處優,位高權重,卻不驕奢,不松懈,光輝教會能稱雄大陸數千年豈是僥幸……維克多也不由得暗暗感嘆。

此時,廣場中央豎起了一根四米高的銅柱,黑堡鎮的民眾開始向廣場聚集。銅柱上端鑲著兩個鐵環,兩條兒童手臂粗細的精鐵鎖鏈分別從兩側鐵環裏垂落下來。這樣的刑柱千百年來不知道結束了多少巫師的性命。

“聽說,這次抓到的巫師是鎮子上的花匠威爾?”

“威爾平時看起來老實本分,每天早晚都去教堂祈禱,幾年來都沒中斷過,還被神父老爺親口稱贊,說威爾是虔誠者,沒想到他竟是個邪惡的巫師。”

“哼,我早就知道他有問題。”

一名男子幸災樂禍的向正在議論的人們炫耀自己的英明,鄰居們紛紛發出不屑地嗤笑,他便憤憤地說道:

“威爾就是一個馬夫的兒子,不去學趕馬駕車卻做了花匠,侍弄出來的花比我這三代花匠出身的培育的還要好。那些大戶人家的管事偷偷告訴我,他送去的花,插在花瓶裏香氣逼人,花朵一個月都不謝。我先還以為他有什麽秘法,偷偷觀察他好一段時間,卻根本沒發覺他有什麽秘訣……嘖嘖,看他種花的手藝還不如我呢……嘿,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有問題。”

見眾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男子越發得意,卻不知道他們的對話全被隔了二十幾米遠的維克多聽到了耳朵裏。

維克多不動聲色,利用X-3芯片篩選出有用的信息,心裏越發肯定,謀害小男爵的巫師一定另有其人!

這時,人群被分開了一條通道,只見兩名身披銀白鎧甲的聖武士拖著個一癱軟在地上的人,向廣場中央的銅柱走去。

維克多收攝心神,調整視距,將眼中的畫面放大到清晰可見的程度。

被教會武士半拖半拽著的男子就是巫師威爾。他身上穿著一件血跡斑斑的亞麻短袍,兩條腿不規則的扭曲著,顯然已經被打斷了,青腫的臉上毫無血色,濕漉漉的頭發亂糟糟地在額頭上,蒼白的嘴唇不停的哆嗦著,眼神中滿是恐懼與絕望。

維克多注意到,這位倒黴的花匠肌肉松弛,意志崩潰,手上也沒有經常抓握武器留下的痕跡,完全就是一位普通人。

花匠威爾被拖到刑柱面前,聖武士將鎖鏈放下,扣在他的手腕上。

可能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花匠威爾開始掙紮。

“你們在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我不是邪惡者!”

“求求你們,放了我!你們弄錯了!”

兩名聖武士並不搭理他,各自抓住鎖鏈的另一頭,用力一拉,將花匠威爾整個吊了起來。

稍後,身材魁梧的伊萬神父,穿著一身鎖鏈甲,手持白金權杖,從教堂的通道走向主教與貴族老爺們的高台。

看到了熟人,花匠威爾愈發激動,他向神父大聲哀求道:“伊萬老爺,求您救救我,我是虔誠者,我不是魔鬼!求您了……”

“閉嘴,你這異端!”伊萬神父須發皆張,滿身正氣地怒斥巫師,然後畢恭畢敬地將白金權杖遞給培羅。

這根權杖是用珍稀的秘銀和精金鑄造成一個哭泣天使象,天使面色悲戚,雙目流淚,天使的身體被綁在一根柱子上,柱子的下端形成了權杖的把手,天使上揚雙翅和被吊住的雙手組成權杖的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