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入夢)

沈菱歌當然懂,出門在外安全第一,更何況劉縣官這處處都是危險,住在一起是權宜之計。

可她看到劉縣官一副了如指掌,且帶著曖昧的話語時,還是忍不住跟著想歪了。

若不是有周譽在旁看著,她能直接找把剪子,把這貪官的嘴給剪爛了。

等到了他們兩的院子,周圍的人都很識趣地退下後,她終於是不忍了。

“爺,這等貪贓枉法的狗官,就該把他打入大牢處以極刑,怎麽還能讓他在這禍害百姓呢。”

周譽進屋後先是掃了一圈,這屋子不大,但勝在整潔,且確定沒什麽暗門一類的機關後,他才放心地坐下。

姿態慵懶地靠著椅背,一手撐著下頜,也不知有沒有在聽她說。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圈椅,生生被他坐出了一股貴氣來。

沈菱歌還在為這事憤憤不平,見他像沒事人一般坐著,絲毫看不出受困於人,反而像是在享受,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爺,您這也能忍得了?他可都欺負到您頭上來了。”

“是嗎?姓都叫人改了,這有何忍不得的。”

沈菱歌這才想起,她剛剛擅作主張的事,周乃是國姓,要說他姓劉的是貪贓枉法,那她可就是大逆不道了。瞬間矮了半截,揪著衣袖支支吾吾地沒了聲響。

“奴,奴婢這也是權宜之計嘛,就是給奴婢天大的膽子,那也不敢欺君罔上。”

“好一個權宜之計。”

沈菱歌舔了舔唇瓣,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她是權宜之計,周譽也是權宜之計,誰也別笑話誰,她沒法再揪著這個事說,只好岔開話來。

“爺,那咱們該怎麽辦,就眼睜睜地看著他為非作歹,封城征銀嗎?”沒了方才的理直氣壯,沈菱歌的語調也明顯降了下來,略帶些許討好。

“等。”

周譽丟了個字,便不再多說閉上了眼,安逸地靠著休憩,說等還真就等起來了。

沈菱歌沒他那麽好的定力,做不到身在險境還能如此淡定,沖他扮了個鬼臉,低聲嘀咕了句;“馬車上也睡,到這也睡,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半夜做了什麽壞事呢。”

明明昨夜被噩夢所擾的是她,她都沒犯困打瞌睡,他倒先睡上了。

說完就不放心地在屋內屋外四處檢查,真是半刻都閑不下來。

等沈菱歌沒在跟前了,周譽才皺著眉睜開了眼,看著她毫無戒備,背對著他的後背纖腰,眸色黯了黯。

若不是她,他又怎麽會一夜夢春到天明。

他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連身邊最為信任的人都不知道,他自十七歲起便時常會夢見一個女人。

宮內教養皇子是在他們頭次出精時,便由嬤嬤和主事太監,安排負責這事的姑姑宮女,來教導他們人倫之事,為的便是不讓小皇子們因為好奇,而被有心人勾引沉淪情/欲。

可周譽不同,他的幼年少年時期並不在宮內度過,他十歲上戰場,十五歲領兵殺敵,初次明白此事,是在將士們口中聽到。

那日慶功宴上,將士們喝多了酒,暢想著班師回朝後要如何如何,不知何人起的頭,說到了家中許久未見的妻子,話題便歪了。

周譽身上的盔甲還帶著血,卻渾然不在意地踩在矮凳上喝著酒,笑著聽他們說葷話,也正是那天夜裏,他頭次夢見了一個女子。

她身穿嫣紅色的紗衣,口若含丹,齒若編貝,身姿妙曼,唯獨瞧不見她的模樣,隔日醒來,他黑著臉丟了那床褥子。

自從那夜起,他明白了何為情愛,並沉溺與夢中,常常癡纏一夜,只可惜她的面容總是朦朦朧朧無法看清。

直到年歲將至,他帶兵回朝,是夜與父皇多飲了幾杯,略帶醉意地回到寢殿休息時,才發現床上躺著個不著寸縷的女子,風情萬種大膽地向他示愛。

可他卻沒半分夢中的沖動,有的只有惡心,被碰觸過的肌膚上滿是紅疹,他陡然間酒醒,將那女子丟出了殿外。

那夜,他又夢見了那個女子,但與以前不同的是,這次,他夢見了她的樣子。

紅燭顫動下,她美得如妖似仙,不必言語他便為之沉淪。

從那之後,他便發覺自己患上了怪病,不論什麽樣的女子試圖靠近勾引,他都會身上發滿紅疹,更沒半分欲念,唯有夢中的女子能牽動他的情思。

漸漸地,他不僅會夢見她帳中含羞的模樣,還能從夢中窺探到些許她的生活。

她像是生了病,時常要喝藥,但她怕苦不願意喝,怕被婢女發現,會趁著旁人不注意,偷偷地倒到窗外的芭蕉樹下。

那偷偷摸摸做壞事的樣子,可愛又狡黠,看得人歡喜又心軟,每每瞧見她蒼白的臉色,便只想讓她無病無痛到白首。

他曾瘋狂地找尋過關於此人的蹤跡,夢中的庭院夢中的葡萄架,但都一無所獲,他甚至不知道這世上是否存在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