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你留下

沈菱歌刺死渣男,葬身火海時不過十八歲,正是少女萌動春心的年歲,但她對季修遠的感情一直很迷惘。

她能肯定她是感動大於男女之情的,再加上都是他單方面的表露深情,她則逼迫自己去應和。

為此她還私下反思過自己,她不用心是不是對表哥不公平,偷偷看了不少有關情愛的文章話本,想要從中汲取經驗。

等知道真相,看著表哥與別人拜堂時,她更多的也是屈辱和憤怒,而非被人背叛的情傷。

她無法真切的體會什麽是歡喜,什麽是愛慕之情。

這會是被逼急了,她絕不可能跟季修遠走的,但唯一能讓她留下的人只有周譽,她腦子一熱才脫口而出。

等第一句說出口後,卻越發覺得可行,從這幾日相處下來,齊王是否玩弄權術殺人如麻她並不清楚,但可以知道他絕不是個貪慕女色之輩。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覺到齊王的時刻提防,以及冷漠。

他言如軍令,行事果決,是個真正的英豪,京中仰慕他的女子萬千,那多她一個又有何妨。

最多就是讓世人笑話她癡心妄想罷了。

可這卻能將季修遠給呵退,還能留在齊王身邊,沒有比這更劃算的事情了。

沈菱歌忍著心中的羞澀,兩頰緋紅,回憶著往日話本中看過的內容,一字一句往外蹦。

“從王爺救了菱歌起,便是菱歌心中的英雄。但王爺如皎皎日月,而我不過草芥浮遊,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王爺。只想回京這一路上侍奉左右,聊以藉慰相思之意。”

周譽站在她身側,兩人離得很近,近到能看見她輕顫的長睫,以及被咬紅了的唇瓣。

他自十二歲上戰場,早已見慣了生死,打交道的有人有鬼,即便是細作叛徒在他眼前也都無所遁形,更何況是個小姑娘。

連慌都不會撒,咽個口水能把自己給噎著,愛慕?倒是真敢說。

周譽幽深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莫測的深意,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季修遠不似有假,但眼前這個女子的話卻是真假莫辨。

她先是裝不認識他,冒死攔下了馬車,接著說兗州城有難不能進,如今家人尋來又不肯走,甚至不惜自己的名節非要留下不可,實在是有些難懂。

周譽不可否認,這一路帶上她是有私心,想知道她到底圖謀些什麽,甚至偶爾覺得這女子強裝不害怕的樣子,有幾分趣味。

可這會卻頓覺索然無味,她與以往那些勾引爬床,要攀高枝的女子有何不同?

甚至看著這張臉,更讓他覺得厭煩,為何偏偏就讓她張了這麽一張臉?

而一旁的季修遠卻被沈菱歌的大膽示愛,驚得瞪圓了眼,甚至沒時間去懷疑她的真假,只有種到嘴的鴨子飛了的感覺。

他自小就喜歡她,即便她父親只是個商人,對他的前程毫無幫襯,父親想為他擇個貴女,他也從沒想過放棄她。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等她長大,知道沈家還未替她定下親事,她也不曾與外男親近走動,待這次的計劃後,他便能如願以償,甚至仕途和表妹可以兼得。

從小到大,他想要的東西想要做的事,沒有辦不成的,他要光復季家門楣,他也要得到沈菱歌。

可誰能想到,不過短短的幾日,她竟然就喜歡上了別人,甚至還如此膽大的公然示愛,這無疑是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他絕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菱歌,你是不是夢障了,怎麽青天白日的說起胡話來了。”

“我沒有說胡話,我每一個字都是發自真心的,我自知蒲柳之姿配不上王爺,但我願為奴為婢侍奉王爺左右。”

季修遠聞言一個踉蹌,險些沒有站穩,為奴為婢這樣的話她也說得出口,她是愛周譽愛到了什麽地步!能讓她丟了心智!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的人,竟然自甘墮落到這等地步,季修遠的心裏升起了些許怒火。

往日的斯文儒雅也繃不住了,頗有些憤恨地對著她道:“沈菱歌,你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如何能說出這等話來,你還要不要名節要不要羞恥。”

“即便你不管不顧什麽都不在乎,那王爺呢?王爺乃是我大周的戰神,是皇親貴胄,你這般無名無分的跟著王爺,豈不是毀了王爺的清譽,你又如何擔當的起。”

他的每一個字,都如同芒刺紮在沈菱歌的身上,可她依舊挺直背脊,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她在等周譽開口,之前攔馬車是在賭,這次仍是在賭。

沈菱歌櫻唇緊緊地抿著,直到看見周譽笑了,不是方才那種冷哼的笑,而是彎了眼放肆的笑,可那笑意卻不及眼底,他烏黑的眸子裏滿是疏離。

她瞬間有了種不好的預感,果然,轉眼就見周譽嘴角一揚淡聲道:“沈姑娘的好意,本王心領了,但本王身側從不許女子侍奉。沈姑娘身嬌體弱,還是早些隨令兄回去,莫讓家中長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