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顆

“克勞斯先生,”景玉小心翼翼地說,“如果你能稍微降降價,我的心情會更加愉悅。”

“景玉小姐,”克勞斯溫柔回答,“降價是不可能的。”

景玉誠摯地說:“您還真的是不把感情帶到事業上。”

克勞斯笑著回應:“你也很理智。”

克勞斯負責開車,他一杯酒都沒有碰,不過又給景玉倒了一杯。自行車團隊遊的人在打著節拍唱歌,景玉跟著哼了一陣,她聽不懂這些人唱的歌謠是什麽內容,畢竟無法分辨一些本地濃重的口音。

但這些並不影響景玉跟著節奏無意義地哼著。

山川無相連,橫跨洲洋湖海。

異國不同語,風月有所別。

有些人,哪怕母語不同,但仍舊能夠用對方語言開心交流,無話不談;而有些人,即使生長在同一國度,語言相通,相對而坐卻無法溝通。

景玉跟著聽不懂的歌曲,快樂地哼著自己的歌。

她白天品嘗了那麽多的葡萄酒,沒醉,但卻意外地在在小酒館中喝高了。

走出餐館的時候,景玉覺著世界都像是梵高的畫,扭著快樂的圈圈團團繞起來,天空是無數藍色圓圓和燦爛金色星星編織成的。她走路東倒西歪,擁有著比星星還要亮的金色頭發的克勞斯先生,將景玉公主抱起,景玉拽著他的襯衫,臉頰貼在胸膛上。

“我喝醉了,克勞斯先生,”景玉說,“抱歉,對不起,sorry,Entschuldigen Sie Bitte,すみません。”

她努力發準每一個音節,幾乎使用了所有自己能表達歉意的方式認真道歉。克勞斯打開車門,將她安置在副駕駛座位上。

低頭為她扣上安全帶的時候,克勞斯聽到景玉小小聲說:“……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克勞斯說:“會有的,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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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這次是真真實實地喝斷片了。

只能說小酒館裏的葡萄酒的確品質不佳,她第一次頭這麽疼地醒過來,感覺像是有一堆小人手拿著大鐵錘挨個兒在她腦殼裏錘年糕。

克勞斯先生並不在,但小桌子上有煮好、放溫的湯飲,下面壓著便簽,提醒景玉,可以喝這個來緩解宿醉後的頭痛。

景玉不太喜歡苦澀的味道,總會讓她想起來初中時候給媽媽熬的一些中藥湯劑,這些氣息會讓她想到一些很不好的東西。

她洗漱完畢,站在桌子前,盯著這東西看了好久,猶豫兩秒,捏著鼻子,鼓起勇氣一口喝下去。

……還是好苦啊。

景玉簡單吃了點糖,陽台上的窗簾拉的嚴嚴實實,遮住了陽光。她走過去,嘩啦一聲將窗簾打開。

陽光透過來,她伸手在眼前擋了擋,咪上眼睛。

今天天氣好棒。

她打開Twitter,刷到瑪蒂娜的新動態,立刻開心地祝賀對方拿到競賽金牌。

瑪蒂娜回復風格和她本人一樣簡略。

瑪蒂娜:「我已經到慕尼黑了」

瑪蒂娜:「店鋪經營狀況良好」

景玉揉了揉臉頰,用力吸一口氣,用涼水洗過臉後,才認認真真地摸上一層水、精華液、面霜。

最後抹上防曬。

等景玉下樓去吃早飯時,才發現他們的團隊惹了點不大不小的麻煩。

因為踢足球,希爾格他們和當地一些中學生產生了爭執,對方用棒球棒敲破了希爾格的額頭,現在正接受傷口包紮。

克勞斯正在親自處理這件事情。

用棒球棒打破希爾格的中學生被控制住了,警方正在和克勞斯請來的律師交涉——和上次的並不是同一個,景玉想象不到,克勞斯究竟聘請了多少位律師。

是不是在德國任意一個城市都有他的員工呢?

希爾格看上去有些沮喪,他額頭上的傷已經包紮好,也做完了其他的檢查,這些診斷結果將成為索賠的重要工具。

景玉過去探望的時候,其他人紛紛互相推搡著離開。這點,全世界的朋友都一樣。

希爾格其實有點不想讓景玉看到自己這樣,在他心裏面,被高中生敲破頭還是件比較丟臉的事情。

景玉沒有說這些,只是依照著中國人的習慣,告訴他要忌口,不可以再碰酒精。

希爾格點頭答應了。

但是,在景玉站起來準備離開的時候,希爾格才叫住她,問:“Jemma.”

景玉看著這個背後紋著“中國少先隊隊長”、胸口紋著“憨”的棕發男同學:“怎麽了?”

“你的男友很優秀,”希爾格說,“很棒。”

景玉笑起來,她說:“謝謝你的誇獎,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開心。”

等到吃午飯時候,景玉才把希爾格的這些話轉述給克勞斯。

克勞斯喝了一點葡萄酒,他笑著說:“希爾格也很不錯——不過,估計要再過上十年,才會是受女孩喜歡的交往對象。”

景玉拿起葡萄酒杯,聞了聞:“奇怪,我怎麽聞著好大一股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