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4頁)

一下子,夏菊花竟成了場院裏最受歡迎的人,安寶玲看著都服氣的說:

“嫂子,我還以為上次她們托我跟你說,讓你編慢一點,你會對她們的意見,不願意教她們呢。畢竟這手藝沒誰願意白教給人。”

安寶玲說的沒錯,不提前幾天婦女們隱隱排擠夏菊花的事兒,就說手藝,除了自己家的閨女媳婦,就沒有跟夏菊花這樣無私教給別人的。老話說的好,藝多不壓身,也就是現在啥都歸集體,要是往前數二十年,誰有點兒手藝都當成傳家寶一樣藏著怕別人學去。

夏菊花不在意的一笑:“我一個人能編幾張席,大家一起編才能完成供銷社的訂單。再說了,生產隊不是每天給我多記兩個工嗎,我不虧。”

虧與不虧,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稱,否則這些老娘們看著夏菊花不管編多編少,一天穩穩記八個工分,早把生產隊吵翻天了。

安寶玲看著向她們坐的地方走來的李常旺家的,聲音有意提高點兒,笑著說:“咋不虧,你又不稀罕這一天八個工。”要是嫂子留在家裏炒花生,一天咋也炒它個二百多斤,掙上兩三塊錢。八個工滿打滿算才多少錢。

李常旺家的聽到安寶玲的話,臉上就有點訕訕的。不為別的,就是覺得安寶玲這話是沖著她說的。因為當初劉二壯在場院裏宣布夏菊花會教給大家新花樣,所以每天得給她記八個工的時候,李常旺家的又嘴快的提出過質疑。

等見識了夏菊花編出的花樣,又聽說夏菊花重新接了給供銷社炒花生的活兒,李常旺家的後悔死了,這兩天一直不好意思單獨向夏菊花請教。

可是席上編字,多一根葦皮少一根葦皮看得非常明顯,向跟夏菊花學過的人學,總是講不清楚——那些婦女知道該怎麽編了,為啥那麽編、怎麽把葦皮藏的嚴絲合縫還不會在用的過程中露出來,總是差那麽一點兒。

李常旺家的問的人耐性還不大好,問了不到三遍就煩了:“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呢,你還是問夏小夥去吧。”說完就不理她了。

為了不耽誤進度,李常旺家的下了好大決心過來找夏菊花,聽到安寶玲的話能不訕訕嗎?這兩天來找夏菊花問問題的人多,夏菊花也沒擡頭看過來的是誰,一邊編席一邊問:“咋啦,哪兒還不明白?”

安寶玲噗嗤笑了一下,低頭編自己的葦席不看李常旺家的了,李常旺家的就是覺得她的耳朵豎的高高的,等著看自己給夏菊花服軟呢。

服軟就服軟。李常旺家的覺得自己這是能屈能伸,開口把自己的疑問說出口。夏菊花心裏想了一下,沒發現李常旺家的臉色不停變化——她以為夏菊花有意給自己難堪,不想輕易告訴自己呢。

剛想諷刺夏菊花兩句,再硬氣的說一句我不問你了,夏菊花又開口了,把李常旺家的問題解釋的十分詳細,還讓她看自己是怎麽處理兩個葦片接茬的地方,李常旺家的真是臉紅一陣白一陣聽完的。

等她一走,安寶玲就忍不住笑了:“嫂子,我更服你了。”

見夏菊花不解的看著她,安寶玲強忍著笑小聲說:“你是沒見李常旺家的臉色,都快能染布了,那紅的青的,看著就好看。”

夏菊花也笑了,她發現兩輩子的安寶玲都是有啥說啥的性子,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性子,應該是劉三壯沒讓她受太大的委屈。在孫氏手底下能把媳婦護到這份上,劉三壯也是個能耐人。

安寶玲見夏菊花光笑不說話,知道她就是這麽個不好背後說人的性格,也就低頭專心的編起席來。

不想沒過一會兒,李常旺家的又湊了過來,還把自己編的席一起拿了過來,氣的夏菊花邊上的人直瞪她——供銷社訂的是鋪在炕上的大席,可不是隨手拿著編的小玩意,占地方著呢。

李常旺家的湊過來,別人的地方就有些不夠使,得給她騰地方。現在場院裏誰不想離夏菊花近點,問問題好方便點兒,當然不願意讓李常旺家的得逞,不瞪她瞪誰。

要不說李常旺家的臉皮厚呢,就跟沒看到別人瞪自己一樣,四下裏賠著笑臉求饒:“我學的慢,離夏小夥近點兒多問問,多問問。”

“常旺家的,我咋聽著你不是想問劉嫂子,是想找麻煩呢?”被迫挪地方的有李常滿家的,跟李常旺家的是叔伯妯娌,兩家一向不大對付,最看不慣李常旺家的天天說嘴挑是非,一下子挑出她的錯來:

“想向人家學手藝,不拿東西也就算了,咱們大家一樣白學。可這嘴是不是得客氣著點兒,張嘴就叫人家的外號,你這是想學東西?”

李常旺家的想著離夏菊花近點兒,自己嘴甜點兒,跟她時不常的多說兩句話,這關系不就拉近了,夏菊花也就不好再計較自己曾質疑過給她多計工分的事兒,再問問題夏菊花的停頓說不定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