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夏菊花話音剛落,聽到場院裏鬧得不象樣的劉二壯匆匆趕了過來——現在編席是生產隊的主要收入,劉二壯大半的心都放在場院裏。

一來就見孫桂芝想往出走,劉二壯頭都大了:“老四家的,你來幹啥?”

孫桂芝和孫氏一樣欺軟怕硬,自從到夏菊花家鬧沒占著便宜,李大丫摞挑子任活不幹劉二壯一直沒說她,孫桂芝就知道自己遭劉二壯兩口子討厭了,跟他說話很是加小心:“沒啥沒啥,我就是聽說她們編出了新花樣,過來看看熱鬧。”

“說瞎話張嘴就來,隊長你可別信她的,她是來找劉嫂子麻煩的。”李常旺家的嘴不是一般的快,堅決不讓孫桂芝就這麽輕松的跑了。

劉二壯臉早黑下來了:“我不是跟娘說過了嗎,這次編席的任務重,你從來沒編過席,哪有人有空從頭教你。你還過來幹啥,要是耽誤了往供銷社交任務,你賠呀?”

李常旺家的又來了一句:“已經耽誤我們好一會兒了。隊長,今天你可不能扣我們的工分,都是你兄弟媳婦搗亂我們才沒完成任務的。”

聽聽,能不頭大嗎?

劉二壯覺得李常旺家的可以跟孫桂芝一起離開場院。不想開口的是夏菊花:“隊長,大家都學得差不多了,我編完這張席就先不來了,省得因為我在這兒編席讓隊長為難。”

劉二壯現在就很為難好嗎,嫂子一向好說話,叫自己也都是二壯二壯的透著親近,今天為啥給自己出這麽個難題?劉二壯一邊狠狠瞪著惹事的孫桂芝,心想著這要不是兄弟媳婦,自己就給她一個嘴巴。

讓她天天嘴欠!

聽著婦女們七嘴八舌的勸夏菊花別回家,說是她走了的話大家編新花樣心裏沒底。劉二壯有些為難的看看夏菊花,最後咬牙沖著孫桂芝說:“以後不許你再到場院來,要是再來的話,直接扣工分。”

涉及到工分,孫桂芝顧不上怕劉二壯,氣哼哼的問:“憑什麽,場院又不是夏菊花家的,這是生產隊的公共地方,我想來就來。”

“我不想讓你來。你想來也行,明天你就來編葦席,從破葦片開始,所有人的葦片都由你一個人來破。有一個人說你供應不上,就扣你一天的工分。供應不上幾個人的,扣幾天的工分。你的不夠扣就扣老四的。”劉二壯黑著臉說著狠話,孫桂芝不敢言語了。

還說什麽,劉二壯這是借著生產隊的任務要收拾他們兩口子呀,孫桂芝不得不灰溜溜離開。夏菊花都想不明白孫桂芝跑這一趟是圖什麽,就為了讓自己不痛快嗎,分明她比自己還不痛快。

看著孫桂芝走遠了,劉二壯對還看著他和夏菊花的婦女們吼了一聲:“還看著幹啥,你們的席都編完了?”

李常旺家的不怕事兒大,問出大家想問的問題:“那劉嫂子明天還來不?”

劉二壯搓了搓手,同樣看向夏菊花。夏菊花心裏的感覺跟前次面對孫紅梅是同樣的感覺,並沒有覺得孫桂芝沒落著好有多高興,反而覺得自己剛幹點正事就有人來搗亂,煩不勝煩。

偏偏劉二壯跟李大丫都幫過她,她不好太不給劉二壯面子,只能沉默。安寶玲見劉二壯實在為難,有點同情他,或者覺得自己一房與劉二壯、李大丫同病相憐,幫著勸夏菊花道:“嫂子,你跟那不通四六的人治啥氣,你是好是歹我們大家心裏都有數呢。”

“就是就是。”婦女們紛紛贊同安寶玲的說法,其中李常旺家的恨不得拍拍胸脯證明自己說的發自肺腑。

夏菊花不得不擡頭看看大家,說:“那我明天再來一天,大家有哪不清楚的抓緊問。再有一天,都能學會了吧?”

學是能學會,可夏菊花在場,大家編起來覺得心裏有底,她不來的話總覺得手裏的葦片不聽使喚。再想想孫桂芝胡攪蠻纏的性子,婦女們又都覺得,夏菊花是怕孫桂芝以後還來找麻煩,如果跟前次似的把孫氏搬來鬧,劉二壯出面都不見得好使。

所以說最可恨的還是孫桂芝,場院裏的婦女們一邊編著葦席一邊把孫桂芝這些年幹的“好事”都翻出來罵一遍,也不知道跑回家的孫桂芝打沒打噴嚏。

夏菊花心裏倒覺得孫桂芝來鬧的正是時候,否則她很難找到借口不來場院——白天在場院教人編席,自己也不能光動嘴,手裏得跟著編席,晚上回家還得炒兩鍋花生,夏菊花覺得自己有點頂不住了。

人得服老,雖然重活一輩子的夏菊花比上輩子年輕了快三十歲,卻覺得從現在保養身體一點兒也不早。

她可是要掙大錢的人,老人家都說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手裏沒有多少票子的夏菊花,更得把自己身體這份本錢保護好。

所以哪怕今天回家的早,她也沒打算晚上繼續炒花生——這幾天每天晚上都炒兩鍋,加在一起也有三百多斤了,等後天起不用上工,幾天的功夫就能把剩下的炒完,何必讓自己那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