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2頁)

道謝之後,隨即談起生意事宜。

雲喬從前賣過香料方子給萬夫人,對她家的境況有所了解,借著茶水提神,一直聊到天色暗下來。

在生意事上,兩人格外投緣,甚至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萬夫人飲盡杯中的茶水,長舒一口氣,頓覺肩上壓著的擔子輕了不少,也有了閑心調侃。

她舊事重提,說起那夜南風館之事。

“你當初,就那麽晾了墨離一晚?”萬夫人看向雲喬的目光帶著些促狹,“聽紫陌說,墨離後來還專程同她打聽過你,這可難得的很啊。”

雲喬被茶水嗆到,咳嗽起來,只滿是疑惑地看了回去。

“墨離雖說性情算不上討喜,可單憑著那張臉就夠唬人的,心甘情願給他撒錢的也大有人在,卻也都沒換來什麽好態度。”萬夫人托腮打量著雲喬,“不過我看啊,他像是對你有意……”

雲喬輕輕撫著胸口順氣,回想那晚的情形,若有所思道:“是嗎?我倒是看不出來。”

歸根結底,不過逢場作戲罷了。

她對此倒也談不上厭煩,只是覺著沒這個必要。

所以寧願將精力花在侍弄花草、調制香料,又或是教鄰裏孩童們讀書識字上,也不想為這種事情浪費時光。

萬夫人適時停住了話頭,不再同她提那些事情,只是在起身告辭前,意味深長地感慨了句:“阿喬,你活得很清醒……”

雲喬將燭火挑亮了些,笑而不語。

弄清自己究竟想要什麽、不要什麽,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再想要做到,就更難了。

雲喬在宮中時,曾有過一段渾渾噩噩的日子,受盡折磨,才總算是從其中掙脫。

自那以後,便看得格外清楚些。

而裴承思,則是那個泥足深陷,未能掙脫的人。

理智而言,他清楚逝者已矣,緊抓著不放沒有任何好處,應當朝前看。可下朝之後,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往清和宮去,甚至近乎偏執不準宮人挪動任何擺設。

冬日風霜催折,院中的花死了一片,惹得他大發雷霆。自那以後,清和宮的宮人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再壞了什麽東西。

裴承思也始終沒有撤回影衛。

哪怕無憑無據,單憑臆測,他也總不肯放棄那一線希望,想著雲喬興許並不曾葬身火海,只是遠遠地逃離了他身邊。

有先前那倒黴禦史的前車之鑒,朝臣們大都偃旗息鼓,雖覺著不妥,但並不敢對後宮之事指手畫腳。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著,入春之後草長鶯飛,許是觸景傷情,裴承思忽而惦念雲喬曾經親手制的風箏。

青黛只好到庫房之中翻了一遍,將那風箏尋出來,送了過去。

青黛在裴承思身邊伺候這麽些時日,對他的脾性日漸了解,觀其神色,就能大致猜個六七分。

剛一進門,她就覺出不對勁。

裴承思垂眼看著案上的信件,目光沉沉,神色悲喜莫辨。

青黛從沒在他臉上見過這種神情,一時竟分不清究竟是高興,還是不悅。她心跳不自覺地快了些,在裴承思的視線掃過來前低下頭,輕聲回稟道:“風箏已經找出來了。”

裴承思沉默片刻,這才頷首道:“放這吧。”

青黛依言照辦,換茶水時余光瞥見桌上的信件,匆匆忙忙間,從中辨認出“皇後”二字。

她愣了下,隨即攥緊了手中的紫砂壺,這才沒出紕漏。

心跳得愈發快,青黛不敢多留,立時退了出去。

秋獵那場大火來得突然,但有虞家這個罪魁禍首,青黛雖為先皇後痛心疾首,卻從未想過她有活著的可能,甚至還曾覺著聖上是憂思過度,魔怔了。

如今卻有些心神不寧,直到險些迎面撞上懷玉,總算回過神來。

懷玉扶了青黛一把,見她失魂落魄的,疑惑道:“你這是怎麽了?”

“我……”青黛先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隨後又忍不住低聲問他,“懷玉你說,先皇後會不會還尚在人間?”

懷玉松開扶著她的手,垂下後又攥緊,露出個驚訝的神情:“為何這麽說?”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青黛揉了揉臉頰,將方才所見之事告訴懷玉,遲疑道,“你是不是也覺著荒謬?”

懷玉同她對視著,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