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頁)

興許是她的語氣太過咄咄逼人的緣故,裴承思聽得皺起眉來:“我知道你心急,可此事幹系重大,並不是三五日就能查清的。”

“等陳太傅理出個章程來,自會給你答復。”

從前,雲喬興許會對這話深信不疑,可如今卻是忍不住猜疑,下意識地反問了句:“如若查出此事與平侯府有關,你待如何?”

這話問得誅心,像是懷疑他會偏袒一樣。

雲喬也知道此言不妥,可裴承思這幾日的有意回避,著實叫她積攢了不少火氣。

果不其然,裴承思聽了這句質問後,臉色隨即沉了下來。

雲喬已然看出他的不滿,但她實在厭煩了兜圈子與來回試探,索性徹底將話問了個明白:“你會為著所謂的大局,將此事壓下來嗎?又或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雲喬,”裴承思叫出她的名字,厲聲道,“縱然關心則亂,也不是你禦前失儀的理由。”

雲喬不躲不避地同他對視著。

她撕破了這兩個月來端莊守禮的偽裝,眉眼間透著股倔勁,像極了從前,仿佛不要到一個答案決不罷休。

裴承思被她看得惱怒起來,索性道:“你既有此一問,想必心中早就有定論,何必還非要我說?縱然我說不會,難道你就會信了嗎?”

雲喬定定地看著他:“只要你敢說自己從沒那樣想過,我就信。”

她天生一雙笑眼,原是再討喜不過的,可此時眼中卻再沒半點笑意,眸子亮得驚人。

裴承思甚至能從她眸中看見自己的身影,對著這樣的視線,他說不出違心的話。

因他的確那樣想過。

平侯勢大,便如一棵有不少年頭的老樹,根系早就深深地埋在了朝野之中。想要將他連根拔起,絕不是什麽易事。

就算真有此想法,也只能徐徐圖之,不能一蹴而就。

更何況,若真扳倒了平侯一派,今後朝中便是陳家獨大。帝王講究制衡之道,在養出自己的嫡系之前,他不能貿然出手破壞這平衡。

若雲喬當真在此事之中受傷,他必然不會輕饒了趙家,可實則受傷的只有與趙家早就有矛盾的仆婦……

“我可以答應你,將來時機成熟,必然會讓趙家為此付出代價。”裴承思避重就輕道。

原本的猜想得到證實,雲喬徹底明白了裴承思的意思,仰頭遮了遮眼:“時機成熟……”

“可她快要死了。”

“人死如燈滅,遲來的公道,能慰藉得了誰呢?”

她並沒同裴承思聲嘶力竭地爭辯,只喃喃低語著,眼淚從掌下垂落,也說不清是因著栗姑,還是因著眼前這個叫她無比陌生的男人。

雲喬很少會在他面前落淚,這麽些年相處下來,屈指可數。

裴承思看得心軟了些,安撫道:“這不是你的錯。能遇著你,於她而言已是幸事。”

他起身上前,想要將雲喬擁入懷中,卻被她給避開了。

雲喬緩緩拭去眼淚,紅著一雙眼,仰頭看向他:“橫豎已經到這般境地,還有什麽話,索性一並說了吧。”

裴承思愣住,一時間並沒明白她這是何意。

“那日我從宮外回來,你專程在清和宮等候,想必是想好了什麽要同我提。只是見我出事,故而暫且擱置下來。”雲喬毫不留情地戳破,又說道,“遲早都是要說的,不如趁這個機會,講明白吧。”

她雖未曾刻意打聽過紫宸殿的事,但對於裴承思的情緒總是格外敏銳,看出他有意回避,猜著八成與此脫不了幹系。

裴承思這幾日的確在猶豫如何開口,見雲喬主動提起,目光沉沉地同她對視了會兒,開口道:“自即位後,朝臣便一直在進諫上折子,請充盈後宮……”

一直以來高懸在她頭上的那把匕首倏然落下,雖難免疼,卻總算不必再為此擔憂,想起來便寢食難安了。

早前聽陳太後有意無意提起時,雲喬就想過,興許會有這麽一天。

畢竟哪個帝王不是三宮六院,裴承思早就不是那個窮書生,又豈會例外呢?

“……過些時日,興許會有妃嬪入宮。”裴承思留意著雲喬的反應,著意補充道,“但你放心,無論何時,絕不會有任何人越過你。”

雲喬並沒因這話而欣慰,她咬著唇,因力氣太重的緣故,甚至已經滲出血來。

裴承思見此,連忙伸手去攔。

他任由雲喬咬著自己的手掌,眼見著出了血,也沒收回。

唇齒之間的血腥氣蔓延開來,叫人幾欲作嘔。雲喬猛地推開他,強忍住落淚的沖動,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狼狽不堪。

“是我對不住你,”裴承思握著雲喬手腕不肯松開,鮮血染紅了兩人的衣袖,“但你應該明白,坐上這個位置,許多事情便由不得你我……”

宮門一入深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