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直到遠去之後,方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雲喬雖沒與陳景正經打過交道,但在京中這麽久,多少也有所耳聞,知道他並不是那種熱衷搬弄是非的人。
更何況,她如今記在陳家名下,細論起來還算是陳景的晚輩。
怎麽想,他應該都不會將自己出宮之事傳出去。
衡量之後放下心來,雲喬算著時辰,想著栗姑應當已經過來,便叫船家先回渡口去接人。
可也不知是出了什麽意外,左等右等,竟始終不見人影。雲喬眼皮跳了下,疑心是出了什麽事,便拎著裙擺跳下了船,吩咐侍衛回程去尋栗姑。
昨夜落過雨,田間泥土松軟。
雲喬費了一番功夫,這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循著栗姑留下的痕跡,尋到了人。
眼前的一切叫她愣在了原地。
栗姑一動不動地跪坐在那裏,瓜果與紙錢擺在面前,可原本應該是孤墳的地方不知何時已被夷為平地。墓碑倒在了一旁的樹下,半埋在土中,其上劃痕累累,看起來已經有段時日……
雲喬只覺著呼吸都停滯了,嗓子猶如塞了團棉花,許久之後,方才艱難地開口:“這、這是怎麽回事?誰做的?”
栗姑似是被她這聲驚醒過來,眼淚簌簌而落。
無需回答,彼此都心知肚明,能做出這種損陰德的事情,想必是有深仇大恨。
栗姑得罪過的人,統共也就那麽一家罷了。
當初,栗姑為了替女兒報仇,在胡姬館刺傷了趙鐸。雲喬湊巧救下了她,將她留在陳家別院,隨後又帶入宮中。
原以為算是躲過一劫,誰也沒想到,趙家為了泄憤,竟能做出這樣的事。
令人齒寒。
栗姑沉默了會兒,竟忽而膝行兩步,上前徒手挖起土來。雲喬愣了愣,才終於反應過來她想做什麽,連忙上前去攔了下來。
“別看,”雲喬攏住她的手,低聲道,“我們回去……先回去,剩下的賬,再慢慢同他們算。”
栗姑同雲喬僵持了會兒,終於還是下不去手,也不敢去面對那可能極慘烈的現實,伏在她肩上無聲地痛哭。
從前,雲喬對趙鐸是鄙夷、是厭惡,而如今親眼見著此情此景,卻是真恨不得他下十八層地獄。
這樣的人,憑什麽苟活於世?
因著他托生在權勢遮天的富貴人家,就能為所欲為,隨意踐踏、淩辱旁人嗎?
這些個高門世家,總是開口閉口“規矩”,可他們自己私下裏藏汙納垢,何曾講過半點規矩?虛偽至極。
不知過了多久,栗姑的情緒總算得以緩和下來,她扶著雲喬站起身,似是終於拿定主意:“我不想回宮了。”
雲喬一怔。
“我先前說,自己這條命今後便是你的,可在宮中其實用不著。”栗姑垂著眼,低聲道,“倒不如讓我拿去,再同趙鐸博一回。”
“若是有來世,再銜草結環還你。”
雲喬聽出栗姑話中的意思,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同她分析道:“你從前能得手,是趙鐸對你毫無防備,如今若是不回宮,被趙家發現只怕立時就沒命了。”
“隨我回去,”雲喬攥著栗姑的手,毅然決然地拖著她沿原路返回,“等回宮之後從長計議,我會想法子讓趙鐸為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你信我。”
她身形瘦小,因太過緊繃的緣故,背上的蝴蝶骨因此凸顯出來,透著些脆弱。
可話音中的篤定,卻讓人莫名生出信服來。
栗姑踉蹌著跟在她身後,正想說些什麽,卻只聽破空之聲傳來,隨即一支羽箭擦過鬢發,釘在了身側大樹之上。
雲喬反應慢了些,聽到聲響後正欲回頭,便只覺身上一重,被栗姑撲倒在迎春花田之中。
她頓覺眼前一黑,被栗姑牢牢地壓著,余光瞥見落地的羽箭之後,這才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栗姑!”雲喬掙紮了下,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卻動彈不得。
栗姑的身量比雲喬高不少,恰好緊緊地將她護在身下,背上的疼痛湧來,卻強忍著並沒聲張,只悶哼了聲。
雲喬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快起來,我們一起走……”
突如其來的刺殺、不見蹤影的侍衛,讓她心中亂作一團。
“沒事,”栗姑氣若遊絲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停下來了。”
雲喬咬著唇忍下眼淚,想著起身查看,卻又聽栗姑輕聲道:“仿佛有人過來……我替你引開,你快逃。”
雲喬搖了搖頭,牢牢地攥著她的衣袖:“你起來,我扶你走。”
別說引開刺客,單單起身對栗姑而言,都已經是件難事。
雲喬勉強從她身下掙紮出來,一見她背上的傷勢,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霎時又流了出來。
她在花叢之中貓著腰,四下望了圈,沒見著兇狠的刺客,倒是望見了個熟悉的藍衣身影,正是前不久在湖上打過照面的陳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