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2頁)

一婦人挑開門簾,端了盆水進來,見她睜眼之後笑道:“可算是醒了。”

“我這是在何處?”雲喬扶了扶額,見著手上包紮得嚴嚴實實的紗布,這才想起在悅來樓的事情,心中霎時惱怒起來。

“送你來的那侍衛說,你沖撞了貴人的馬車,好在貴人沒同你計較,還吩咐將你送來醫館。”那婦人在她身側坐了,拉過手腕來診了診脈,頷首道,“好了。”

經人這麽一提醒,雲喬想起後來的事,那時她迷迷糊糊,只存了些零星的記憶。

“你中的那迷藥性烈,能讓人昏睡上一整日,好在分量不重。”婦人虛指了下她的掌心,感慨道,“也虧得你能對自己下這般狠手。”

清理傷口時,甚至還剔出些細小的碎瓷,看得人觸目驚心。

手稍一張合,便有刺骨的痛傳來,雲喬倒抽了口涼氣,邊下床邊同那婦人道了謝,離了醫館。

傷口雖已處理好,可衣裙上的血跡還留了,摔倒時還勾破了裙擺,依舊狼狽得很。腳踝仿佛也受了傷,走起路來不大利落,一路回到元家,惹來不少指指點點。

元锳一見她這模樣便慌了神:“怎麽弄成這樣?誰幹的?”

雲喬口幹舌燥,瞥見桌上的茶水,卻不免有些杯弓蛇影,定了定神後才喝了半盞,將今日的事情從頭到尾同元锳講了一遍,嘆道:“也是我疏忽,沒想到他們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這怎麽能怪你?你這是關心則亂,惦記著晏廷的消息。”元锳聽得又急又氣,“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任是誰也不好防備。”

“至於後來沖撞貴人馬車的事,算我背運。”雲喬回想著自己迷迷糊糊看見的那張臉,以及那與晏廷有幾分相仿的聲音,兀自出神。

“這算得上是好運了,”元锳看著她臉頰的擦傷,嘆了口氣,“這位竟還讓人送你去醫館,若是換了那種驕縱的,說不準還要罰你。”

早前貴妃在時,韋家勢大,行事個個都驕縱蠻橫得很,就曾鬧出過當街鞭打責罰平民的事,將人打得半條命都沒了。

“是嗎?”雲喬苦中作樂地笑了聲,“那我也是命大。”

正說著,外出尋人的徐芊芊與素禾也回來了,帶回了雪上加霜的壞消息——

她們拿著畫像問遍了剩下的客棧,仍舊是一無所獲。

雲喬低頭沉默著,元锳卻是忍不住問道:“怎麽會這樣?他真的來了長安嗎?”

她現在對晏廷的怨氣大得很,尤其是看著雲喬這遍體鱗傷的模樣,恨不得指著晏廷的鼻子罵一頓才好。只是半點消息都沒有,壓根見不著人,這點怨氣也就無從發泄。

雲喬也在想這個問題。

晏廷信上提到的“中榜”是假的,那其他的事情呢?難道就一定是真的嗎?她憑什麽這般篤定呢?

可她若是不信,又該怎麽辦呢?

茫茫人海,該到何處將她這杳無音訊的夫君給找出來?

想著想著,頭又開始疼起來,雲喬也分辨不出來,這究竟是那迷藥的後遺症,還是純粹因為晏廷。

“先別想了。車到山前必有路,你先好好休息,把傷養好了再說。”元锳撫著她的背,絞盡腦汁尋著安慰的由頭,“再有,晏廷不是在信上說了嗎,等他將事情安排妥當之後,就去接你。你就不要費神了,大不了等他尋你就是。”

在來之前,雲喬專程托了信得過的鄰家,留了口信,晏廷不難得知她是隨著元锳往京城來了。

這也是以防萬一錯過。

雲喬如今是什麽都不敢信了,可到這般地步,也沒旁的法子。

她不願元锳為自己擔憂,勉強露出個笑來,點頭道:“是了,他總要尋我的……我不費這個心了,讓他自己折騰去,哪怕是多費些功夫也是活該。”

她是真覺著倦了,縱然在那迷藥的藥效下已經睡了小半日,眼下還是覺著困。

“锳锳,幫我打聽一下,那田仲玉是什麽來頭吧。”雲喬看著盞中淺淡的茶水,回想起白日裏那杯明井茶,只覺得惡心。她勉強打起精神來,同元锳道,“吳泰是個小肚雞腸的,田仲玉這般行事,想來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就算我想息事寧人,他們也未必會善罷甘休。”

“還是先摸清底細,知己知彼,才能有所防備。”

她為了逃脫,用藏著的碎瓷在田仲玉小臂上劃了一道,就那溢出的鮮血來看,傷勢不輕。狗急了尚會跳墻,更別說田仲玉這種小人了。

元锳重重地點了點頭:“放心,縱然你不提,我也會讓人去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