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驚變(九)(第2/3頁)

班杭的嘴角從僵木,逐漸開始不受控地抖動起來,眼眶也一波一波地泛上酸脹刺痛來。

難道,呼救是真的?

華偲偲也是真的。

不是騙局?

那麽,剛才,他倘若肯放下戒心,肯來幫一把關俊良……

關俊良定定注視著掌心飄飛的碎布,撐在懸崖邊的手指不斷內合,抓起了一捧浮土,死死扣在掌心。

他盯著華偲偲墜崖的方向,似乎要窮盡全身力量,去看清華偲偲最後的模樣。

然而落入他眼中的,只有一片蒼白的虛茫。

“為什麽……”

關俊良沒有看班杭,班杭卻知道,他是在對自己說話。

他的語調裏,含著一股壓抑的冷淡:“……阿杭,為什麽不來幫我?”

話音落下,他作勢要站起身來,身體晃了兩下,閉著眼睛,面朝著萬仞懸崖,直直往前栽去。

班杭如夢初醒,搶前一步,死死抱住了暈倒的關俊良,雙臂哆嗦著擁抱著他,在崖邊徐徐坐倒。

……

班杭的描述顛三倒四,勉強還原了事情的原狀後,便勾下了頭,連續深呼吸了兩三記,像是被回憶的重壓逼迫得喘不過氣來。

他自言自語,話音中帶著難掩的悲痛:“華子以前說,如果他沒了,讓我回去跟他媽媽說,他的銀行卡密碼是他爸的生日,老子還答應他了,說要是他沒活著回去,就把他的錢全取了……”

班杭以手撐頭,狠狠把頭發揉亂:“媽的,這讓我回去怎麽跟人說啊?”

說話間,班杭的膝頭暈開了兩三滴深色的水跡。

他擡起手肘,倉促地抹了抹臉,嗓音裏帶著滿滿的自嘲和惶恐:“他媽的……都已經死了這麽多人,我怎麽還是接受不了……”

生死面前,是永遠不可能用一句“習慣了”輕輕揭過的。

更何況,現在的窘境,完全是由於他的“不信”導致的。

如果他能放下一點戒心,如果能去幫幫關俊良,是不是華偲偲就能活,是不是……

南舟坐到了關俊良的身邊,伸手去摸他的脈搏和額頭。

關俊良的心跳得奇快,手指和額頭都是一片異常的冰涼,臉色一片灰敗。

他問宋海凝:“為什麽他會暈倒?”

宋海凝快速擦拭了一下眼角,逼迫自己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

“關哥他性格是這樣的……”她理解南舟在人類情感這方面的輕微缺失,輕聲同他解釋,“眼睜睜看著偲偲墜崖,還是從他手裏,他接受不了……”

南舟“嗯”了一聲,不再提問,只是靜坐在關俊良身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教堂內陷入了絕對的靜寂。

他們許久沒有發生這樣的減員事件了,對那痛楚早就陌生,因此當痛楚洶洶襲來時,他們根本無力抵抗。

而當南舟把吊橋上發生的事情簡單告知後,教堂內的氣氛越發沉郁。

班杭聽完全程,什麽也沒說,只是一腳踹歪了旁邊的一張條椅,把臉埋在了掌心中,發力揉搓起來。

南舟帶回的訊息,只代表著一件事:

……東西兩岸,都出事了。

因為他的猜忌,他剛剛失去了一位朋友。

班杭不想再失去了。

他啞著嗓子,輕聲詢問南舟:“我們……就這樣看著他們,不能救?”

南舟和江舫都沒有答他。

話說出口,班杭自己也覺得荒謬,自己埋下頭去,不再多言。

他雖然莽撞,但早已不是剛剛進入遊戲的那個愣頭青。

誰也不知道觸犯規則會有什麽後果,會不會讓對面的隊友更加陷入難解的絕境。

可如果真的什麽都不做……

他的耳畔又響起了下墜的風聲。

宋海凝實在不願意讓這樣的抑郁擴散開來,便主動嘗試尋找話題:“老大,你說,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麽?真的要等著那個惡魔……一個個把我們殺死?就像殺死偲偲那樣……”

江舫接過話來:“很奇怪。”

宋海凝:“是,我們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那個惡魔究竟是什麽目的……”

基思牧師做事細致,把所有的痕跡都掩蓋得太過完美。

即使在焚毀的紙灰裏,宋海凝都沒能找到一絲半點的線索。

明明這次的副本,劇情比以往任何都簡單,核心的矛盾點也是換任何人來,都能輕易抓得住的。

——兩岸的主要NPC在談一場戀愛,但因為一方沉疴纏身,他們的感情又明顯不為當下的世界所容,他們只好各自尋求解決之道。

線索清晰,劇情明確,但他們偏偏就是有一種無從下手、無處著力的局促感。

江舫卻打斷了宋海凝的話:“我說的‘奇怪’是,華偲偲為什麽現在才死。”

這話說得讓班杭微微打了個哆嗦。

但他冷靜下來後,也沒有覺出什麽不滿。

他們跟著江舫,不是因為江舫看上去永遠和煦的笑容,而是因為在任何時候,他都能足夠冷冽地處理一切突發事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