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家都是男人如何如何

雖然昨天睡下的時候已經很疲倦,和在野外防潮墊和睡袋也改善不了多少的粗糙地面比起來,這張遺民部族特地為他準備,在幹草和樹葉上再墊上幾層獸皮的床鋪也沒讓雲深的睡眠改善多少。在揮之不去的皮質腥味中醒來,雲深眯起眼睛,發現範天瀾果然已經起身,正在熹微的晨光中脫下雲深給他的套頭衫,換上遺民部族特有的麻布短打。以現代的男性審美來看,範天瀾的身材非常出色,手腳修長,比例近於完美,動作時手臂和背部的肌肉舒張著,有一種力量性的優雅。

這是一位戰士的身體。他過去一定參加過不少戰鬥,那些經歷在他深麥色的皮膚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痕跡,像是無言的勛章,不過有些傷痕不太像來自戰鬥,他身上有鞭撻的痕跡,在右肩上,還有一個兇猛獸類的烙印。當初為範天瀾治療的時候雲深就看到了那個印記,但這是他第一次向這個人詢問。

“天瀾,我能不能問,你肩膀上那個是什麽?”

換好衣服的青年怔了怔,回頭來看他,“你在叫我?”

“你那個名字原來的念法我不行,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雲深說著爬了起來,雖然他的表情和語氣仍然是範天瀾已經習慣的溫和,但剛剛醒來的他給人的感覺和平時有些不太一樣。

範天瀾當然不會計較這個,反正這個人奇怪的也不止一個地方,“我也覺得那個名字很難念,祭師說這樣能更好地保護我的真名,讓我始終保持本心。”

“保持‘本心’?”

“因為我要去當傭兵。這個,”範天瀾伸手摸了一下右肩,“是我參加的傭兵團的標志。”

“‘傭兵’?”雲深念道,在範天瀾為他解釋這個名詞之前理解了意思,他回憶一下,天瀾背後那個標志似乎是兩頭互相撕咬的野獸,跟傭兵團倒是配得上,“現在你退出了嗎?”

“我把團裏的所有人都……”範天瀾頓了一下,“打敗了,就退出了。”

那個停頓十分微妙,雲深看著他在逐漸明亮起來的光線中越發分明的側臉,一直覺得這個人特別冷靜果斷,身手也強大,看來還是跟職業有關系的,“那麽,你做了幾年的傭兵?”

“7年。”

這下怔住的變成了雲深,“你不是少年的時候……”

“我是在12歲的時候加入了傭兵團。”範天瀾說,“不過最後離開的不是開始那一個。”

“你——今年多少歲?”

“19。”範天瀾說,雲深不敢置信地看著他,19?!他跟絕大多數的大學一年生一個年紀啊!

“……?”範天瀾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現在這個表情總算有那麽點接近他真實的年齡了。

“我27歲……”被現實嚇了一跳的雲深喃喃。

範天瀾微微睜大了眼睛,“……你不是剛成年嗎?”

總之,充滿驚喜的早晨就這麽開始了。

雖說名義上兩人有著8年的年齡代溝,但兩人之間的相處並沒有什麽改變,範天瀾還是雲深的貼身保鏢,雲深還是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何況兩個世界的時間是不是一個概念還很難說——承載著這個世界的星球體積比地球大得多,重力的差距卻不明顯,就像這裏的氣候一樣。雲深不清楚原因,如果他在一個和平年代中,他可能會很樂意在這方面做點研究,畢竟這個世界是有所謂魔法力量存在的——在時空管理局提供的即時影像資料中,雲深特地用了寶貴的暫停,以確認某個戰場上一個白色長袍的男人一揮手,就將敵陣葬入火海的場面的真實性,剩下的時間他全部用來觀察這場戰鬥,然後為只在幻想小說中出現過的力量和個體在其中表現出來的戰鬥力驚嘆不已。

如果時空管理局對因它們工作不力而受害的人負責任一點,雲深就應該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穿上白袍的元素法師並不多,能儲備這樣類似人形火焰噴射器的人才的國家也很少。能以軍團對決的戰爭在這個世界的歷史上,已經好幾十年沒有發生過了,雖然大部分人都知道幾十年沒間斷過的各個國家間的摩擦已經積攢了足夠的熱度,戰爭始終是遲早的事情。而雲深遇到的這支部族遇到的困境,不過是這場戰爭產生的一點小小的余波。

不管在那些現在看來還很遙遠的地方發生的災難,至少這個清晨仍然顯出了秋日特有的明凈。雲深站在棧橋上,看著下面的石灘上,溪水邊,已經聚集了正在洗漱或者做飯的遺族族人。小孩子無論在什麽樣的困境中都有自己的樂趣,雖然大一些的已經懂得給大人幫忙,一些年紀很小的還是跑到了溪水對面的巨石陣中玩起了捉迷藏,微風吹過雲深露在外面的肌膚,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不適地動了動,被麻布摩擦產生的皮膚瘙癢沒有減輕,反而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