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要說他”

見裴溟左肩染血, 這會兒擡頭看向他的眼神忐忑不安,江與眠哪能不知道他在有意隱瞞一些事情,到嘴邊的詢問就這麽咽了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 還是先找到出口要緊。”他起身說道,順便將小床上的裴洺連同法衣抱了起來。

裴溟知道,江與眠也看到了裴洺。

弟弟和自己長得一樣,但江與眠什麽都沒問,甚至裴洺身上還有師尊的氣息。

他忽然皺起眉頭, 不知道密室裏究竟發生了什麽,江與眠臉色看起來有點不好。

“師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方才發生了什麽?為何他身上有你的氣息?”

說話時他看了眼裴洺, 結果裴洺回避了他的視線,這種表情一般都是幹了壞事才有。

江與眠不好隱瞞,也需要將裴洺的一些情況告訴他,於是開口:“我並無大礙, 歇息一下就好,至於這件事,倒也不怪他。”

裴溟知道江與眠可能猜出了什麽, 兩人甚至可以說心知肚明, 只是沒有戳破而已。

此時又見他給裴洺開脫, 一時間心裏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師尊什麽都不問,卻始終都在維護他, 甚至對裴洺也是如此。

“鬼魂和修士不同,他年紀小,無論鬼氣還是陰氣都弱,需借助外力來維持魂魄,不要說他。”江與眠邊說邊往門口走。

他不是沒發現裴溟和裴洺對視的那一眼, 裴洺的逃避也看到了,很像大孩子試圖責備犯了錯的小孩子,他下意識就勸了一句。

聽完後,裴溟還沒說什麽,裴洺就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樣,倏忽到了江與眠身後,只探出個腦袋觀察兄長的神情。

這一幕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讓裴溟一下子沒了責備的話語,他跟在江與眠後面走出密室。

其他事情可以當做沒看見,但自己徒弟受傷了,連法衣都染了血,可見傷他的人修為不低,江與眠不可能完全不過問。

“碰到誰了?”他問道,說話的時候自己也在想,崔道遲這四人果然不是什麽好東西,趁他不在就朝裴溟下殺手。

其他三人已死,連屍骨都找不到了,就一個崔道遲還在地宮裏,裴溟稍一思索就告狀道:“師尊,是鄭淮南。”

他雖然有點想借江與眠之手除掉崔道遲,可臨到了嘴邊又轉個彎,換了名字,就算江與眠去找鄭淮南算賬,找不到人自會作罷。

鄭淮南一個金丹修士,卻向後輩下殺手。

“嗯。”江與眠眉眼微冷,說道:“此事我自會去找他理論,回去了你放寬心養傷就好。”

“多謝師尊。”裴溟在他面前一向都如此乖巧恭敬,倒是讓飄在江與眠身邊的裴洺回頭看了眼。

一起長大,他哪裏不知道自己兄長的真實面目,除了爹娘以外,還是第一次見裴溟如此乖巧聽話,眼神不免有些不可置信,甚至睜大了眼睛。

通道裏並不算寬敞,堪堪只能兩人並肩,裴溟走在江與眠身後,此時見裴洺回頭,眼神又是那樣,倒是比剛才恢復了點活潑。

他眉眼透出幾分笑意,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邊,對裴洺做了個“噓”的口型。

雖然有點想用這個來做要挾裴溟的把柄,但在看到對方帶了威脅的眼神後,裴洺還是歇了心思,緊緊跟在江與眠旁邊。

他畢竟年紀小,在不過八歲的記憶裏又經常被裴溟逗弄欺負,甚至也挨過揍,自然對兄長“威嚴”有所懼怕。

後面的裴溟見弟弟消停了,這才收斂了恐嚇的眼神,只是末了又斂眸暗暗露出個笑,剛才的威脅不過是嚇嚇裴洺而已。

這處通道依舊是之前的路,如果一直往前,就又回到外面,江與眠走得很慢,試圖在這裏尋找其他能出去的路。

“師尊,我來時走的是這裏。”裴溟裝作是自己不經意間發現的暗道,擡手在石壁上拍了一掌,當即就有一扇暗門開啟。

“這條路沒有危險,或許出路可以從這邊找。”他說著,就和江與眠對上視線。

他從那雙平靜的眼睛裏看出江與眠的心知肚明,知道他對這裏很熟悉。

但兩人都沒有選擇戳穿。

裴溟以為,或許他和江與眠之間會因為隱瞞而生出嫌隙,然而江與眠只是點點頭,說:“好,那就走這裏。”

語氣神態裏沒有任何互相為對方掩飾秘密的窘迫或是不自在,只有平靜,和絕對的信賴。

心裏的大石在這樣的信賴中又落下,裴溟突然有些好奇,江與眠究竟是怎麽看待他的。

以己度人,他要是知道江與眠瞞了他很多事情後,就算不想方設法弄清,肯定也會試探著詢問一兩句,但江與眠沒有。

看江與眠踏入暗門之中,他開口:“師尊。”

抱著裴洺的江與眠轉頭,等待他往下說。

裴溟一頓,不知該怎麽問,心中暗暗嘆息一聲,說道:“沒什麽,只是想告訴師尊,通道裏太黑,又盤錯復雜,極易迷失了方位,但是往有光的地方走就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