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從崇禮到現實的距離(第2/6頁)

別說老煙,她都想哭了,這叫什麽事兒啊,她一邊在心裏嘀咕一邊往身後靠——身後有什麽?有單崇啊,男人面無表情門神似的立在她身後,原本還覺得他礙事得很擋著光,現在就覺得很有安全感。

剛靠上他,就聽見男人在頭頂輕飄飄來了句:“街舞?你朋友愛好挺廣泛。”

衛枝反手抱著他的腰,一只手繞過他背後,瘋狂拽他衣服,示意他趕緊閉嘴吧。

單崇不理她,擡頭看了看老煙:“都分手了,你也別在這臉色姹紫嫣紅,收拾收拾回崇禮……你的地盤,再找個,過年還來得及。”

“……”衛枝忍無可忍地擡起頭,“你就非說話不可嗎?”

“我安慰他。”

“那你看他臉色有像是被你安慰到嗎?”

單崇遲疑了下,總算是認真看了幾眼老煙,然後沉默幾秒,把懷裏的小姑娘拎起來,突然說走之前還有個行程,之後帶著她火速逃離現場。

單崇所謂的行程就是去一趟南城,代表官方探望一眼那個在廣融台子上摔了的倒黴蛋,原本輪不著他去的,但是他那順手把人拎起來的舉動讓他成了什麽雪圈道德標杆,直接給他架起來了……

再加上那人的家屬一直說要親自見他表達感謝。

打車過去也就個把小時。

到了南城第三醫院門口,男人自己先下了車,然後繞到衛枝這邊替她開門,牽著她的手,牽著她從急診門診、骨科門診前面穿過去,繞了一圈,才找著住院部。

衛枝:“韓一鳴這會兒可能在手術室,你要去敲個門不?”

男人懶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像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麽,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只是一下子忘記住院部怎麽走。”

再也沒有比他更過目不忘的人。

這人現在撒謊都不帶眨眼,臉不紅心不跳的。

他說話的時候還牽著她的手沒放開,就這麽一路把她帶上住院部病房——號稱自己忘記怎麽走的男人進了住院部,七拐八拐,衛枝都繞暈了,他準確地在一間病房前停下來。

那是一間六人間的大病房,往裏看去,上次那個倒黴蛋躺在左邊那排最裏面的位置,平躺著,手術過去也幾天了,身上的監控儀器已經撤掉,看上去沒那麽嚇人。

床邊坐著個中年女人在看手機。

看年紀應該是他的母親。

單崇他們走進去,放下表示慰問的果籃,那個中年女人放下手機站起來,看著有些拘謹地用雙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對他們表示感謝——

衛枝注意到她嗓音沙啞疲倦,眼底的黑眼圈很重。

不過這些都只是身體上提現出來的疲憊。

女人的眼睛,她看一眼就不敢再看。

黑白分明,卻充數著不自覺的木然與迷茫。

躺在床上的倒黴蛋鄭重其事對單崇道歉,後者當然不會跟他計較這麽多,一只手撐在床邊,問他手術的情況。

就不太好。

脊椎是人體最重要的關節,非專業人士,誰也不知道摔了它,哪個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就不好了——

當然可能屁事沒有。

也可能從此坐不起來了或者走不動了。

又或者大小便失禁等一系列問題。

這人摔的位置不好,雖然手術了,但是今後能不能站起來,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還是個未知數,而且這一切的可能性都是建立在長時間、持續性的康復治療基礎上的。

這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金錢。

換了普通人家,沒人受得了這種突如其來的打擊。

那人一邊和他們說話,她母親拿著棉簽沾了點杯子裏的水壓在他幹澀唇瓣上,然後解釋是,他這幾天臥床不方便,也不是很願意進食和喝水,人的生理需求,降到最低。

她說著背過身去抹了抹眼睛。

也沒有太多埋怨的話,想象中那些什麽“讓你別去做危險的事你為什麽不聽話”這類的台詞並沒有出現,在事實面前,好像所有的人都能明白,事後的埋怨並沒有用。

病房裏有短暫的沉默。

那個沉默也讓人挺難受的。

中年女人站起來,端著盆子說去洗個毛巾給他擦擦臉,轉身進了病房配套的浴室,水聲響起來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那人笑了笑,說:“崇神,你當年退役,是不是其實也是這樣的啊?”

單崇站在病床邊,看著有點兒遲鈍的“啊”了聲。

“自己不想的,可能還覺得有點不服氣,認為只是倒黴而已,再給我個機會我必不可能再摔。”那人收了笑,盯著病房的天花板,面無表情地說,“我都快奔三了,但是這幾天從手術麻醉醒了看我媽那個樣子……她倒是什麽都沒說,只是我有點難受,琢磨要不就摸摸鼻子自認倒黴算了,也不想再去證明什麽。”

單崇沒說話。

“啊,”那人說,“好煩,要是就這麽癱瘓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