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家屬(第2/5頁)

“不是,”她真怕他這會兒又是流血又是生氣的,要一言不合直接昏過去,“我就是擔心自己開車技術不好,萬一路上顛簸了給你手弄疼了怎麽辦啊?”

單崇聞言瞥了她一眼。

小姑娘一臉擔憂地看著他的手的方向,看著說的也不是狡辯。

於是心裏頭那點兒淡淡的不愉快稍微退散了些,他眉眼放松,用那只沒受傷的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擔憂太多,我又不是豆腐做的。”

衛枝再次擡起手,撓了撓頭,就剛才他拍過的地方。

兩人話語間已經慢吞吞地往停車場方向走。

路上很泥濘,下午下了雪,積雪很深。

小姑娘神通廣大,死皮賴臉地從雪具大廳的某家雪具店搞來把掃帚,走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將無人踩踏過的雪道用掃帚掃出一條小小的道,確定沒有硌腳的碎石或者讓人摔倒的冰面,才邁開下一步——

路邊的雪都沒過她的小腿了。

她的腳穿雪鞋都穿225的,在掃出來的痕跡旁邊留下一竄腳印。

就那麽小一點兒。

勤勤懇懇跑在前面清理出一條足夠人走的道,然後大約在五米開外,回頭盯著走在後面的男人,監督他有沒有跟著自己探過路的走……

看來是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始終覺得此時此刻的他就是豆腐做的。

目光不經意掃過她握著掃帚凍得泛紅的雙手,趁她不注意,踢了腳被掃到道路兩旁的積雪,積雪飛起來,輕而易舉就覆蓋住雪道旁那個小的腳印。

沒忍心讓她一路埋頭蹦跶做無用功,在她熱情的目光注視下,男人瞥了眼雪道旁邊的深深的腳印……

非常配合地一腳踩在了她掃幹凈的雪道上。

不用擡頭,他都能感覺到幾米開外的人雙眼裏迸出了光,杏狀圓眼閃閃發亮,望著他。

他擡頭,正好落入她的星星眼裏。

……就還挺新鮮的。

他長那麽大,到接觸滑雪,剛開始是自己練,自己練出來了帶著別人練,迄今為止都是他保護別人——

還從來沒人擔心他走個平地雪路被石頭硌了腳或者被冰面滑摔一跤。

到了後來,受傷了,退役了,半老不老了,突然天降個小丫頭片子來,走在他前頭,一步一印地給他在雪路上開道。

見男人站著不說話,衛枝“嘿嘿”笑了笑,撓撓頭,問他:“感動不?”

單崇站在她掃出來的雪坑裏,感覺到腳凹陷下去的感覺,腳踏實地的。

他一只手插在口袋,受傷那邊手自然平舉於身側,對她揚了揚眉,語氣很溫柔也很欠:“嗯,感動。”

衛枝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他嗤笑一聲,不急不慢補充——

“姜南風還餓著吧?現在知道了,我這師父當的,起碼也得是個手心。”

“……您真的不能稍微忘記這件事嗎?”

“嗯。”

“?”

“不能。”

“……”

……

在衛枝把王八屁顛端正地放上單崇的車,並爬上駕駛座時,老煙正站在衛枝酒店房間門口,當雕像當了很久。

背刺抱著手臂面無表情地靠在墻邊,看著他當雕像,也在懷疑人生——

整個事情的經過是,今天他辛辛苦苦跳了一天的公園並沒有出活兒,坐在冰天雪地的雪道上看了輪夕陽,並拍著胸口告訴自己“沒關系你是最棒的”,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設,剛拍拍屁股上的雪爬起來……

然後就收到電話,電話那邊,花宴的聲音聽上去像是看見恐龍復活、侏羅紀公園拔地而起。

當時她是這麽說的:

【老煙和崇哥為了戴鐸的板幹起來了,崇哥手被板刃割得血流一地,那鮮紅的血液流淌進了老煙的心裏。】

如果說姜南風消化衛枝的轉播用了三十秒。

背刺消化花宴的話足足用了三分鐘。

忽略最後一句莫名其妙的抒情句式,這句話的信息量大到讓背刺不得不打了個語音給單崇,然後電話那邊的男人什麽也沒說,確認事件屬實,讓他來都來了,那就陪著老煙去給戴鐸和姜南風道歉——

至此,背刺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心理健康狀態再次崩塌。

他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麽要打這通電話,畢竟從花宴那種七分捉急三分看熱鬧的語氣可以聽得出,他們的師父起碼還活著。

最後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在醫務室外面接到了失魂落魄的老煙——

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距離敢為了兄弟拿著一根棍子小巷子裏大戰三十人的年紀其實也沒過兩三年……

老煙平時不說,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雖然吊兒郎當,但對單崇絕對是又尊敬又聽話——

如今他親手把師父送去醫院。

他愧疚加惶恐得,魂兒都快沒了。

反正背刺看到老煙的第一時間,第一反應居然是花宴的“那鮮紅的血液流淌進了老煙的心裏”這句形容用的好他媽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