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權佞19(第2/3頁)

這其實一點難度也沒,這位大兄弟醒了就要酒,喝完了就呼呼大睡。別說吃飯了,柴諸都沒怎麽看見對方去解決生理問題,真是位神人。

柴諸深信,不管什麽地方,能拿到特殊待遇的人一定有兩把刷子,就像黑雲寨時的“霍言”。故而,柴諸對旁邊這位兄弟一直保持著一種敬畏態度。他也不是沒試圖背著獄卒偷偷與對方搭話,但是幾次嘗試都鎩羽而歸,就如同現在。

那位“酒兄”一把奪過酒壇,仰首咕嘟嘟地往嗓子眼裏灌,不多一會兒,一整壇都見了底,他連收都沒收,直接把壇子往旁一扔,人則是一頭栽進了那團臟得已經看不出原色的稻草堆裏,不消片刻,鼾聲響起。

柴諸:“……”

這就是問題所在——他到底要怎麽和一個不是喝酒就是睡覺的醉鬼搭話?

柴諸相信,就算是霍言在此,也很難想出什麽更好解決辦法。

逼仄的監牢裏酒香蔓延,暫且壓下了其它的詭異味道,對裏面的居住環境做了短暫的改善,就沖這個,柴諸覺得自己就該對這位“酒兄”多些包容。

獄卒滿臉不耐又強忍著在外待了一會兒,敲了兩下牢門、卻見那人果真睡了,雖是罵罵咧咧、但卻很是習以為常地進去收了酒壇子。這模樣越發像客棧裏上菜端酒的店小二了,那個喝完就睡的可真是個大爺。

但是,柴諸覺得這還是比不上他遠房的“言弟”。

想當年霍言在黑雲寨裏,可是第二天就得了筆墨紙硯伺候、又是獸皮又是軟榻,接著更是沒過幾日的功夫,就把整個寨子攪得一團亂。

柴諸:……

這麽一想,好像顯得霍言沒什麽良心的模樣。

但跟一群作惡多端的山匪哪有那麽多良心講?

總之,柴諸頗具優越感地看著旁邊呼呼大睡的醉鬼。

這人不行,只要點酒算什麽本事?想當日,霍兄可是直接帶著他大搖大擺地從山上下來了。

柴諸心底暗自得意了半天,卻發現他其實沒什麽好高興的。他現在這情況,最好祈禱旁邊這人是位“霍兄第二”,要不然過不了幾天,不等他知道那些人的意圖是什麽、他就得把自個兒生生餓死。

只是——

他盯著那個人,從對方蓋了一層厚厚泥垢的腳踝往上,看見的是不知道原本什麽顏色、反正現在就和他身下稻草一樣是灰黑色的破爛衣裳;再向上、黑黢黢的脖頸上似乎被主人撓了一下、露出三道深淺不一的白色印痕、估摸著是這人原本的膚色;散亂的頭發和好像從未打理過的胡須糾纏在一起,被成分不明的白色結塊黏在一起……

柴諸:“……”

他越是細看,越覺得頭暈目眩。

明明胃裏什麽東西都沒有,空蕩蕩甚至使胃壁互相摩擦,可是這會兒,他卻仍舊泛上陣陣嘔意。

嘔——

…………

……

他剛才竟然把這個人和霍兄作比。

真是失心瘋了!

不行,他得自救。

被這個自己未來可能經歷的境況結結實實嚇著了,柴諸頓時生起了熊熊的求生欲。

想想“霍兄”當時是怎麽幹的?

他記得……第一步,先引起看守人的注意。

柴諸剛要有行動,但等是手搭在了監牢門上,目光就落到了對面那個空蕩蕩的牢房裏。

淺色的稻草堆上有一團刺目的黑色痕跡,不是汙漬、而是……幹涸了的血痕。

那裏本來住這個和柴諸差不多前後腳到的年輕人。

這位年輕人顯然勇氣可嘉又富於抗爭精神,堅決抵制監牢裏的不公待遇,在第一次看見柴諸隔壁那位大兄弟要酒成功後,就拼命搖晃著牢門,驕矜地吩咐著“升平炙”、“雞髓筍”、“胭脂鵝脯”、“茄鯗”等等一系列吃食。

然後就被帶出去了。

……

…………

對方吃沒吃到“茄鯗”柴諸不太知道,但是等他再被擡回來的時候,差點成了一條“鯗”。

這位“鯗兄弟”斷斷續續痛呼了半宿,等到了後半夜就徹底沒了聲氣兒。

第二天一早,在獄卒罵罵咧咧“晦氣”的不滿聲中,柴諸聽見了鑰匙叮鈴碰撞、鎖鏈嘩啦,然後便是窸窣拖拽的動靜。

獄卒的動作必然十分粗暴,柴諸都聽見了肉體撞在硬物上的悶響。

但那位乍乍呼呼、從進來就沒安靜過的大少爺,這次卻一點動靜也發沒出。

…………

……

這會兒,看著對面那團暗色的血漬,柴諸幹咽了一口,抓在牢門上的手一點點松了勁道。

等等、等……

等他們下次來送飯的時候,他再試試搭話吧。

“嘩啦——”

這聲音一響,正靠在牢門邊上的柴諸差點彈起來,他還以為是自己不小心碰動了門帶出來的動靜。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並不是,也不是旁邊那位這會兒睡得正酣的“酒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