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一百五十九只毛絨絨(第2/3頁)

——當然,道歉了她也不會原諒他們。

“我從小就是這樣,什麽事都做不好。”納爾森垂下眼睛,聲音是喬安娜從未聽過的失落,“我不夠聰明,性格木訥,表現平庸,永遠拿不到第一,一直在讓人失望。”

他哽了一下,頓了頓才繼續說:“我、我沒什麽朋友,大家都覺得跟我做朋友太掉份了——你知道的,我沒那麽‘酷’,是個一無是處的非常無趣的人——你是第一個跟我相處這麽久還沒有無聊到離我而去的家夥。我已經把你當成朋友了……唔,我們應該算得上朋友吧?”

於情於理,喬安娜都不能給出否認的答案。

她翻轉爪子,搭住納爾森正無意識輕拍她爪背的手指,跟人握手一樣上下搖了搖。

好啦,別難過,我來跟你做朋友。擁有一個花豹朋友可是一件超酷的事,這樣你既不用擔心自己沒朋友,也不用擔心自己不夠酷啦!

不知道納爾森是不是順利接收到了這番安慰,他微微一怔,扯起嘴角笑了,幾分苦澀,更多自嘲。

“說出來挺傻的,我經常會覺得你不是普通的花豹。不,不是說你其實是‘豹神娜雅下凡’什麽的,我覺得你就像是……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有自己的脾氣、自己的喜好、自己的觀點和處事原則。容忍我給你包紮也是,這個握手也是——”他端詳著喬安娜的爪子,半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這些人性化的舉動,究竟是誰教你的?”

要不是語言不通,喬安娜真想大聲抗議:什麽誰教我?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做的嗎!

一人一花豹陸陸續續聊了半天時間,在卡莫和他的手下時不時的“怪胎!只能跟動物說話的可悲的怪胎!”的噓聲中,納爾森的聲音越來越低,話越來越少。最後,他幹脆閉上了嘴。

他到底還是個普通人,沒有強大而無懈可擊的心理素質,長時間承受精神受辱和身體受苦的多重折磨,崩潰是遲早的事。

人的外貌是會受到情緒影響的,只短短的幾個小時,納爾森就脫了相。他抱著膝蓋蜷在籠子的一角,神情呆滯,臉色灰敗,目光黯淡,精氣神消失殆盡,配合上幾天未刮的胡茬和亂糟糟的頭發,整個人顯得尤為憔悴而蒼老。

兩個籠子之間隔了一段距離,納爾森又坐在最遠的那個角落,喬安娜盡力伸長前爪也只能夠到他的褲腿。

這種情況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喬安娜用指甲尖勾住那片布料,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試圖借此吸引納爾森的注意力。

然而褲腿都快被她撕爛了,納爾森始終渾然不覺,專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喬安娜一陣心急。

放任納爾森發呆是不行的,獨處會放大潛意識裏的悲觀情緒、帶來絕望、致人走向極端。她必須引起納爾森的注意,讓納爾森分心。

得來些更強烈的刺|激,最好是那種能讓人震撼到暫時忘掉其他一切的勁爆新聞。就比如……她其實有著人類的靈魂?

即使是面對跟她關系最密切的安吉拉,喬安娜也從沒想過要把她曾是人的秘密訴諸於口。

這消息過於聳人聽聞了,遠超出一般人能夠理解、能夠接受的範疇。作為一只花豹被曾經的同類用看待異類的眼光看著已經足夠不適,她可不希望再被當成怪物看,那太傷人(和豹)了。

再往糟裏想想,萬一這消息泄露出去,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幸運點被抓去送進動物園馬戲團,不幸點,實驗室的福爾馬林罐就是她的最終歸宿。

而現在,喬安娜覺得告訴納爾森也無妨。

反正他們倆都要死了,比起獨自將秘密帶進墳墓裏,倒不如說出來,給納爾森一個臨終前的巨大驚喜。

……也許是驚嚇也說不準?無所謂了,誰在乎呢!

喬安娜左右看了一圈,找到了道具。

幾天下來,為了給她包紮傷口,納爾森可謂是想盡了辦法。繃帶沒了用毛巾,毛巾臟了換衣物撕成的布條,等布條也消耗光了,他不得不用上了草木灰和盜獵者們引火用的舊報紙。

此刻,那些報紙就放在她的籠子邊上,散亂地摞在一塊。

恰巧時逢夜晚,大部分人都睡覺去了,值夜的守衛也無心顧及這邊。喬安娜悄悄把最靠上的那張報紙撥拉過來,大略掃一眼內容,爪牙並用地撕下用得上的單詞和字母。

第一句話,她決定用最簡短的問候:【你還好嗎】

讓納爾森扭頭看過來花了她不小的力氣,所幸,結果讓所有努力都值得。

納爾森借著篝火的亮光盯住用三張零碎的紙片拼出的問話,見了鬼一般,愣了足足有十幾秒。他的眼睛一點點睜圓了,從中冒出不敢置信而匪夷所思的光。

他幾乎是尖叫出來的:“這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