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一百五十八只毛絨絨

喬安娜太生氣了,以至於顧不上以往的高冷風度,劈頭蓋臉地沖著去而復返的納爾森就是一頓罵:“你的腦子是不是被斑馬給踢了?都跑遠了又掉頭回來?!你以為你在英雄救美?其實就是自投羅網!沖動!愚蠢!丹一個七歲的孩子都比你靠譜!好了,現在我們倆又都落回這幫家夥手裏了,排著隊輪番吃槍子,你滿意了?”

鑒於花豹與人類語言不通,這串指責落到納爾森耳朵裏,只是憤怒而暴躁的低沉喉音。

結合喬安娜的肢體語言,納爾森很容易便判斷出她在生氣,不過,他誤會了她生氣的原因。

他推開車門跳下車,三步並做兩步跑到喬安娜身邊,急切地問:“怎麽了?你受傷了嗎?剛剛那聲槍響是……?”

哪怕事先有了心理準備,看見喬安娜腿上的傷時,他也還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猛地擡起頭,對卡莫怒目而視:“是你打的她?”

“嗯哼。”卡莫隨口應下,做出居槍瞄準的動作,繪聲繪色地還原場景,“一千五百米,砰,一槍命中。”

他吹了吹臆想中的槍管,臉上沒什麽表情,就像在討論一次成績斐然的射擊練習,而非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納爾森哪受得了這樣明晃晃的挑釁,火冒三丈,二話不說就要沖上去揍人。

可惜他這輩子還沒跟誰真正打過架,即便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實力也不夠看,卡莫躲都不躲,一腳便把他踹開了。

兩個手下緊跟著圍過來,擰住他的胳膊,把他摁倒在地上。

納爾森拼命掙紮,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一雙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卡莫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掏出一把手|槍,對準被壓跪在地上的人,打開了槍上的保險。

納爾森只畏縮了一秒,就重新找回了勇氣。

“開槍啊!”他扯著嗓子喊,“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我知道你不怕這個。”卡莫說,“所以,我們來換個思路。”

他調轉槍口——朝著喬安娜扣下了扳機!

事發突然,喬安娜根本來不及躲避。這一槍打中了她的左前爪,子彈穿透整只腳掌,帶著血與肉沫釘進地下。

她觸了電般驚跳起來,又因後腿的傷勢無力地摔回地上,咆哮和慘叫還未出口,就被收緊的咽喉牢牢堵住。

劇痛和失血帶來的應激反應摧枯拉朽地擊垮了她的身體,她眼前一陣發黑,胃部翻騰不止,呼吸也愈發困難。

她快要窒息了。

卡莫對受害者的痛苦視而不見,垂眸瞥一眼納爾森,又作勢要開第二槍。

納爾森目眥欲裂,聲音崩潰而絕望:“住手!住手!!”

話到後面,他幾乎是在哀求了:“沖我來吧,她只是一只無辜的花豹,什麽都不懂。別傷害她了……請、別再傷害她了……”

卡莫玩味地一挑眉,竟真的把槍收了起來。

他微彎下腰,湊近納爾森,用商量的語氣脅迫道:“好吧,我暫時放過它。作為交換,你訓練它的方法,可以跟我說說了嗎?”

“訓練方法……”納爾森麻木地重復著,情緒的大起大落讓他有些恍惚,答案不經腦子便脫口而出,“好。”

喬安娜癱軟在地上,渾身發抖,呼吸艱難,但意識暫時還算清醒。

聽見納爾森一路妥協、最終夢遊般簽下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她又惱又恨,要不是動彈不得,她真想跳起來扇納爾森幾個大嘴巴子。

這人究竟在做什麽?!

先是逃走了又跑回來,再是低聲下氣乞求卡莫留她一條命,他對她的重視連瞎子都能看出來。這下他們倆被綁得死死的了——她成了他的把柄。

而這麽明顯(且好用)的把柄卡莫自然不可能錯過。為了逼迫納爾森妥協,他會隔三差五在她身上開個洞,直到把她打成篩子。……還不如直接一槍崩了她呢!

懷著對悲慘的未來的抗拒,喬安娜暈了過去。

現實從來都是不盡如人意的。喬安娜沒能如願長睡不醒,甚至連昏迷得久一點的目標都沒達成,天剛放亮,她就被生生疼醒了。

她又回到了熟悉的籠子裏,納爾森坐在旁邊,正笨拙地幫她包紮傷口。

所謂包紮,當然不是把紗布往創處一糊、用繃帶隨意纏幾圈便潦草完事。納爾森必須拉緊繃帶,讓每一寸布料都熨帖地附在傷口周圍、壓住破裂的血管,才能達到壓迫止血的效果。

沒有止疼藥和麻醉劑的幫助,這簡直成了一場漫長的酷刑,喬安娜幾次疼得暈厥過去,又緊接著疼得驚醒過來。

納爾森看上去比她更煎熬,滿頭大汗,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好不容易熬到結束時,人和豹都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喬安娜本以為包紮已經是極限了,結果換藥時連血痂帶毛往下扒的體驗告訴她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