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一百四十五只毛絨絨

送出去的東西就像潑出去的水,哪怕喬安娜再捶胸頓足悔不當初,歸根到底也無計可施。

要怪只能怪她識人不清,沒趁早看出納爾森不僅是個書呆子,還是個千年難遇的死腦筋——到手的巨款都能扭頭再轉手送出去,這世上估計也沒誰了。

喬安娜在搜救現場附近逗留了幾天,一直沒蹲到納爾森和丹,被好奇心和緊迫感攪得寢食難安,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主動出擊,離開舊領地,啟程前往曾給她治傷的據點。

有雨季的河流充當定位,雖然路途漫長走得有些費勁,但她還是順利到達了目的地。

正趕上巡邏隊驅車返回,車上載著一只被捕鳥網纏住了腿、在饑餓幹渴的折磨下奄奄一息的水羚。

因水羚是在巡邏期間突然發現的,隨車帶著的小籠子裝不下它龐大的身軀,志願者們沒有辦法,簡單麻醉後就直接把它塞進車裏拖了回來。等車停穩,幾個人陸續跳下車,有的抓角有的抓蹄子,喊著口號協力把水羚擡下車,等著留守據點的其他工作人員把充當擔架的推車推過來。

‘傷患’一路下來都表現得很順從,可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居然突然爆發,克服了麻醉藥效和體力透支的雙重壓力,猛地一蹬腿,翻過身站了起來!

它是一只成年的雄性水羚,即使被還沒清理幹凈的網子限制了行動,近兩百公斤的大塊頭和頭上尖利的長角也還是不可忽視的強力威懾,在它跟前,兩米高的人類壯漢都黯然失色。

原本圍在旁邊的志願者們紛紛退開,在水羚周圍騰出一塊直徑三四米的空地。唯一的女性安吉拉成了被保護的重點,兩名男性志願者一左一右挾著她往屋裏退,但她並不配合,掙開肩上的桎梏,抄起麻醉|槍,幹脆利落地朝水羚補了一下。

水羚受痛,掙紮著向前走了兩步,卻沒有回頭,長角仍定定朝著身前的方向,虛弱而憤怒地噴著鼻息。

這讓人們意識到它的表現十分反常——一般情況下,動物受到不明攻擊,第一反應都會是扭頭查看情況,以做好下一步的行動準備。可這只林羚竟然無視了麻醉針帶來的刺痛,堅持選擇防備頭前,這顯然說明,那個方向有更值得關注的存在。

或者說,更危險的存在。

動物的感覺向來比人類敏銳,經驗豐富的志願者們立刻轉向,防備起了林羚如臨大敵朝著的方向。那邊是據點的大門口,車來車往壓出的泥土路兩旁長著灌木和長草,因少有野生動物踩踏啃食,都格外茂盛,看不出裏面是不是躲了什麽危險的生物。

麻醉開始生效了,林羚有些站不穩了,但又不願就這麽屈服,焦躁地甩著腦袋,奮力與席卷而來的倦意對抗著。

它又累又餓,加上受到的驚嚇太多,精神緊繃到極致,本能地把周圍的一切都當成了敵人。正巧有幾人看它快撐不住,嘗試著靠上前準備將它制服,它頓時被激怒了,踉蹌著一頭朝最近的人撞了過去。

一時間,驚呼、呵斥、怒罵……各種聲音交織成一片,而在這之上,一聲低沉的咆哮突然橫空出世,力壓群芳。

林羚盯著的那片草叢一陣抖動,走出一只花豹來。花豹的體型並不大,與林羚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但舉爪投足間透著大型貓科動物所特有的自信與高傲,一雙淺金色的眼瞳凝視著發狂的林羚,不怒自威。

食草動物對食肉動物有著與生俱來的畏懼感,林羚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了,重新扭過頭,與更大的威脅對峙。與此同時,麻醉劑徹底生效,本就是強弩之末的身軀再撐不住,晃了兩晃,含恨跪倒在地,緊接著陷入昏迷。

——要不是知道它之前挨了一針麻醉,說不定會覺得它是被花豹的威壓嚇趴的。

短暫凝滯的沉默後,人群中兀地爆發出一陣歡呼:“娜雅!娜雅!”

喬安娜還不知道自己因為丹在空難中幸存的事第二次在據點內部出了名、多了一大群死忠的小迷弟,乍被打call聲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幫人在激動個什麽勁。

她謹慎地退後兩步,在草叢中坐下,免得人們覺得她有威脅,像對待林羚一樣給她也來上一槍。

可惜她的擔憂好像有些多余:幾個人把昏迷的林羚帶走,接受手術治療,更多的人則留在原地,掏出手機和照相機,“哢嚓哢嚓”地給她拍起照來。

看這陣仗,若不是她總歸還是只危險的猛獸,這些人說不定會沖上來,討要她的爪印當簽名。

安吉拉曾經在野外跟喬安娜近距離接觸過,見狀也沒有多顧慮,快步穿過人群走過來,在近處停下,彎下腰伸出了手:“好姑娘,你自己找過來的?”

喬安娜上前幾步,跟上次一樣把下巴送進女獸醫的手心,打起了友善的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