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一百四十二只毛絨絨(第3/4頁)

……不,不管怎麽看,那都不再是‘幹’糧了,壓縮過的面餅一個個吸飽了水,脹大了足足兩圈不止,在擠壓下變成一團惡心的絮狀物。

納爾森怔了兩秒,木著臉把這袋東西又原樣塞了回去,試圖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喬安娜也沉默了。

她之前只是單純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一切,覺得納爾森很可憐,出於人道主義象征性地同情一下,沒有任何伸出援手的想法;現如今,她實在是沒法再置身事外了。

——才在野外過了一夜,納爾森就能慘到這種地步,要是他繼續窮困潦倒,繼續萬事靠自己,他也許連獨自活下去都很困難,更別說還要額外照顧一個丹小朋友了。

雖說造成現在這捉襟見肘的局面,大部分原因都歸咎於昨夜那場暴雨,等回到文明社會,納爾森再慘也不至於飯都吃不上。但為了丹的生活質量著想,喬安娜覺得,撫養費該給還是得給。

本來嘛,她只是一只生活在草原上的花豹,除了遍地亂跑的疣豬角馬黑斑羚,掏不出其他有價值的物品支付‘撫養費’。

可丹並不是孤身一人從天上掉下來的。他當時乘著一架私家飛機,喬安娜撿到他時,還順帶搜羅了殉難乘客的財物。

將那些值錢的小玩意打包帶走時,喬安娜自娛自樂地想著‘說不定哪天有用呢’,實際上卻沒抱多少希望——她一只花豹還能用金塊去跟人類換肉不成?

誰曾想一年多後,它們真的派上了用場。

等一大一小兩個人簡單用納爾森隨身帶著用來哄丹的有獨立包裝的小零食填飽肚子,喬安娜緊走幾步,身子一橫,擋住了納爾森前往越野車駕駛座的路。

因前一夜一起避雨的經歷,納爾森不再動輒懷疑她動機不純,只是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她。

喬安娜朝一個方向走出一小段路,又停下來,扭過頭看納爾森。

她的暗示意味顯而易見,不需要丹從中充當翻譯,納爾森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喬安娜的回答是把頭扭回去,繼續往前走。

她在前面帶路,納爾森開著車在後面慢慢跟著,走走停停,一走就是大半個上午。

時間耗得太久了,納爾森最初的期待漸漸冷卻下來,逐步轉化為遲疑,又變成迷惑。

他認為自己可能理解錯了,也許這只母豹不是想帶他去哪,而只是打算離開他們,自行去尋找獵物?

納爾森的態度在信與不信之間動搖著,再跟了一段路,還不見結果,便踩住刹車,將車停了下來。

他剛遭了一場天災,設備報廢,衣物潮濕,儲備食物也所剩無幾。不管怎麽想,當務之急都是加緊折返回據點,整頓行裝調整狀態,再給丹喂點感冒藥。

考慮到距離據點還有一段車程,為防午後再下雨,他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納爾森一手搭在車窗上,張了張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叫住仍在前面帶路的身影,跟對方道個別,再解釋一下前因後果。

直覺讓他這麽做,可理智告訴他沒必要。

這邊還在猶豫,另一邊的喬安娜先一步注意到了車子的停留,知道司機大概是跟得沒耐心了,想打道回府。

她回頭沖丹叫了一聲。

小翻譯官盡職盡責地把她的話轉達給納爾森:“媽媽讓我們在這等。”

納爾森第一次聽到一只動物說的話——雖然是通過丹的嘴巴轉述的——又驚訝又新奇,正想發問,車前的花豹突然加速跑了起來,拐幾個彎,一頭紮進茂密的長草叢。

納爾森對著她消失的位置發了會呆,訥訥問:“……她去幹什麽了?”

“不知道。”丹畢竟曾跟著喬安娜生活了將近一年,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答得很自然,“媽媽說等,我們就等,她會回來的。”

納爾森又追問了幾句,問題包括但不限於“你是怎麽理解她的意思的?”、“動物也有人類的單詞和語法之分嗎?”、“疑問句和肯定句如何區分?”……等等。可惜大部分問題對尚且年幼的小朋友而言都過於深奧了,丹只是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就好像理解不了花豹叫聲含義的他才是個異類。

無奈,他只得放棄,癱坐在車座上,跟著丹一起等離開的母豹回來。

過了也許有一萬年那麽久,長草叢一陣抖動,一顆斑斕的腦袋從裏面伸出來。

納爾森“騰”一下坐直了,幾乎要從座位上彈起來。

久等之後迎來的曙光是最讓人難耐的,他激動萬分,甚至直接叫出了聲:“你回來了!”

他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道黃底黑斑的身影,隨著距離拉近,他注意到,對方嘴裏咬著一塊看不出原本面貌的破布。

母豹在他的注視下慢吞吞走到了車前,張開嘴,伴隨著零碎的“嘩啦”聲響,有大大小小的物件從那團破布中間滑出來,在陽光下閃耀出五顏六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