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只毛絨絨(第2/2頁)

沒走出幾步,它左爪絆右爪,咣嘰一下栽了個跟鬥。

幼獅一臉懵逼地爬起來,小心地控制著自己的兩只前爪,朝前邁步。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就是不聽它使喚,看著前腿忘了後腿,想到後腿顧不上前腿,越走越亂,很快又被自己絆了一跤。

它坐在地上,頂著滿腦袋的沙土草葉發了會呆,沒能像以往受挫時那樣得到及時的舔舐安撫,頓時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慘的小獅子,委屈地哼哼唧唧起來。

喬安娜居然從它的目光中讀出了無聲的譴責,良心隱約一痛,無奈地走過去,低下頭。

感受到長輩的體溫,幼獅瞬間原地滿血復活,完全忘了上一秒的傷心難過,樂呵呵地擡起前爪抱住喬安娜的脖子。

被小小的貓科動物乖巧又親昵地來回磨蹭,軟和的絨毛搔著鼻尖,對於熱衷於吸貓的人而言,可能人間天堂不過於此。

但喬安娜只想問:她能不能一腳踢飛這坨毛球??

當然這也僅是想想,她的良知不容許她對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生命下手。

喬安娜留在撿到幼獅的地界等了大半天,沒能等到獅群去而復返,想來應該是非洲野水牛的襲擊讓母獅們引以為戒,另尋其他安全的安身之所。

她不得不帶上幼獅,循著氣味一連找了幾天,好不容易才追上遷移的當地獅群。

意外被獅群遺漏的小可憐,僥幸命大逃過一劫,在好心人……呸,好心豹的幫助下追尋百裏,回歸家庭,母子團聚,皆大歡喜——劇本她都想好了,真情流露感人肺腑,隔壁大媽都聽哭了。

所以她萬萬沒料到,獅群竟然不接受這個失而復得的幼獅。

貓科動物的嗅覺不亞於犬科動物,喬安娜猜測是不是因為幼獅身上沾染了她的氣味,帶著幼獅去獅群停留過的地方打過滾,又試了一次。

結果母獅們挨個聞了聞幼獅,猶豫了幾分鐘,明顯認出是自己的幼崽,卻還是把它丟下,相攜走開了。

喬安娜不清楚原因,也許是她的氣味沒清幹凈,也許是獅群不願意養育不健康的幼崽——水牛襲擊時幼獅的腦袋可能受了傷,讓它短暫暈死過去,被獅群落下,還留了腦震蕩的後遺症——這幾天幼獅已經不像最初那樣時不時驚厥昏迷、走路都走不穩了,但喝奶時還會突發嘔吐,浪費了不少乳汁。

不過她不願死心,多試幾次,說不定就勾起母獅們的母愛了呢?

被她一連丟下兩次,幼獅學機靈了,被放下就邁著小短腿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巴不得跟塊膏藥一樣黏在她身上。

“我不是你媽!”她把幼獅扒開,示意遠處樹下趴著的幾頭母獅,“那才是你媽,快,自己去。”

幼獅被動地順著她的力道走出去幾步,等她一收爪,立馬扭過臉,一頭撞回她腳下,打定主意只認她。

如此推搡糾纏幾回,喬安娜不耐煩了,直接站起身走開,準備自己去把母獅們引過來。

一只成年花豹一躍三米輕而易舉,她打定主意要走,幼獅自然是追不上的。

身後突兀地傳來稚嫩的嚎叫,帶著無助和焦灼,聲聲泣血:“媽咪!”

可能是因為物種隔離,發音在喬安娜聽來怪腔怪調的,可確確實實是在喊“媽”沒錯。

這些天飽受病痛困擾,幼獅比起初被撿到時瘦了一圈,一身土黃色的短毛亂七八糟地支楞著,獨自站在毫無蔭蔽的空曠草地上,空中高懸的太陽炙烤著大地,陽光奪目刺眼,更顯得那小小的身影單薄脆弱,無措而孤獨。

在半個月前,也有兩只小小的毛絨絨,眼睛還沒睜開,只能四爪貼地像蜘蛛一樣艱難地爬行蠕動,卻顫顫巍巍地擡起頭來,奶聲奶氣地沖她喚:“媽媽!”

喬安娜的心就這麽毫無征兆地軟成了一汪春水。

留下就留下吧,不就是養一只小獅子嘛。當夜,她看著心滿意足拱在自己腹下吃奶的幼獅,這麽想。

花豹養獅子又怎麽了?《獅子王》裏面的辛巴還是被疣豬和貓鼬帶大的呢。

大概這是上天額外贈與她的、補救來不及挽回的遺憾的機會?

幼獅吃飽了,戀戀不舍地松開嘴,依戀地蹭了蹭奶媽的肚子。

渾身僵硬的喬安娜發現自己錯了。

錯得很離譜。

——這絕對是上天對她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