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現場的診斷結果是,他有事,但不完全有事。

咒力抽空對身體造成的虧空感沒人能治,大概需要一段時間的臥床靜養。除此之外,手指和手掌上留下來的燒傷也需要花時間療養才能痊愈,見子看著對方的手指,莫名想起小時候花火大會,放煙花過度而炸傷手的鄰家小男孩。

但如今的場面顯然不是這般輕描淡寫就能夠說明的——極之番的效果還在延續,整個京都從地面到天空都被火焰所覆蓋,只有咒術師能夠看到的光景之中,無數咒靈被焚燒殆盡,發出刺耳的悲鳴聲。

只是的場灼仍舊用一只手捂著臉,似乎一點旁觀的興趣也無。

“之後應該還會有一些落單的咒靈亟待清理,我去那邊幫忙。”

機械丸看了一眼,覺得現場已經不需要他再繼續留下,縱身一躍,從塔上直接跳了下去。而的場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揮開了別人想要扶住他胳膊的手,從喉嚨裏滾出來一句含含糊糊的話:“我要先回家。”

“家……你回哪裏?”

庵歌姬頓時頭大:“你的公寓樓?還是要回的場家?”

對方像是喝醉了酒一樣費勁地思考了一下,說,我要回東京。

“……現在這個時候哪來的車去送你。”

庵歌姬頓時嘆氣,覺得他應該只是暫時性地咒力過載燒壞了腦子,放著休息一會兒就好:“我送你回的場家,靜司先生那邊應該也都已經準備好了。”

對方一動不動,表情上寫著顯而易見的疲憊,算是默認了這個安排。

臨行之前,見子想了想,將地面上那個已經被摔得屏幕碎裂的手機撿了起來,放進了來接他們的汽車副駕駛座位上。

*

同一時間裏,東京的咒術師們仍在苦戰當中。

日下部篤也啐出一口血來,半邊的臉頰紅腫,用刀支著身體抱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解決……我想回家。”

“京都那邊,已經被鎮壓得差不多了。”

伊地知左右兩邊的耳朵上各貼著一個電話,一心二用地接電話還要給日下部來匯報情報:“只是那邊的咒術師現在暫且還要處理後續的收尾工作趕不過來,如果東京這邊還無法形成有效的壓制力,說不定上層也會派人前往東京進行支援。”

“這倒也沒什麽必要,畢竟東京這邊……”

東京可是有五條悟,所有的咒術師都相信有五條悟在的地方事態一定不會發展得有多糟糕。

“是,第一批需要家入前輩治療的傷員已經在前往高專的路上了!我這邊會盡可能配合工作調度,還請日下部先生再支持一段時間!”

“……嘖,好吧!”

他用力一吸氣,重新舉起刀。

同一時間,乙骨憂太照顧著幾名已經重傷的同學,表情如釋重負。

在他反轉術式的作用之下,幾名同學已經轉危為安,用不了多久就能夠痊愈。

後續的任務據說已經由五條老師介入,不用他再費心。經過一場難以想象的鏖戰,少年靠在高專建築物的側緣上,平復著胸腔之下急劇起伏的心跳。

竟然是那個人,是那個人——

乙骨憂太的心情驚懼不定,他對夏油傑其實有著非常深刻的印象,畢竟上次見面的時候對方還站在桔梗花田裏一臉的從容,並且用不知名的方法打斷了的場灼的一根手臂。

而如今夏油傑在看到他的時候,也一臉的了然。他露出微笑,看著面前如臨大敵的少年,感嘆道:“那個時候就已經對你有點好奇了,觀察了這麽久,我該早點下手的。”

咒靈操術,當時的場灼曾經簡單地介紹過這個人的能力,可以操縱數量不知凡幾的咒靈的特級詛咒師。乙骨憂太倒抽一口冷氣,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他也是特級,和對方一樣是特級,而且裏香還在自己的身邊,他不是完全沒有一戰之力。

“——裏香。”

……

夜間,巷尾。

幾百米開外,是平安夜裏歡慶的人群。

五條悟垂著眼睛,忍住了想要嘆氣的沖動。

他板著臉,只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擺出兇惡的模樣,只能保持著面無表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沉默著。

屬於人類的情感都仿佛和自己抽離開來,他的心跳平緩,語氣平靜,仿佛剛剛學會反轉術式的那一天。

“一個兩個,都聽不進去我說的話。”

他說。

主動離開的人向著深淵的方向義無反顧地前進,而被剪除翅膀的也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危險的探索,被譽為最強的人難得感到無力,這確實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罕見的體驗。

“我的家人們呢?都怎麽樣了?”

“逃掉了哦,京都那邊的估計是去了阿灼的安全屋吧,那邊不會留下殘穢還有火焰的結界,就算上層想要追查也很難找到線索……你是把門鑰匙交給他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