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子(第3/9頁)

“你不要這個功勛嗎?”阿撒突然打斷對方。

“我堂堂仆散部少主,太祖的外侄,難道缺升遷路途嗎?時間到了,自然有榮華富貴……我是為國家,為戰局考量……若能在此處殺了韓世忠,宋軍的攻勢便要半途而廢了!”烏者勉力相對。“反倒是阿撒你,你莫說那日在故意在魏王跟前擡車子沒有存了攀高的心思……我如何會與你爭功?”

阿撒沉默了片刻,然後回頭看了眼高地方向。

烏者會意,當即再言:“便是事情不成,事後被都統怪罪下來,也有我們父子在魏王面前保你!實在不行,來我這裏,依然有你一個行軍猛安……你到底去不去?”

阿撒深呼吸了一口氣,看了看就在幾百步外的大纛,忽然失笑:“我一小小蒲裏衍,折了也就折了,萬一成了,便是蓋世之功……如何不去?!”

烏者一時大喜。

“稍待,咱們就在這裏再等一等,等韓世忠下一陣發力,距離再近一些,我再出擊!”阿撒粗中有細,復又迅速定下軍略。“韓世忠畢竟是當世神將,年紀雖大,也要小心……但凡要斬首,必然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烏者更加無話可說。

機會說來就來,不過半刻鐘,前線戰線再度上演了之前已經上演了五六遍的劇情:

雙方戰線勉強相持,韓世忠那面大纛忽然上前,催動他麾下精銳背嵬軍自左右兩翼大舉進發,金軍左右拐子馬不能當其勢,瞬間在小範圍內陣型失控,狼狽後撤,引發中軍步兵戰線倉促後走。

當此之時,烏者身為前線指揮官,本該一如既往,兩面換上部眾,中間督戰,然後順勢接引潰軍往後方整備,以作下一輪替換。

然而這一次,烏者在發現那面大纛位於前方偏右近河之處後,卻稍作改換……左翼依然如故,右翼頂替上去的,卻赫然是自己一直都未參戰的本部五個謀克,而這五個謀克中間則遮掩著完顏奔睹的親衛鐵浮屠五十騎,正是由蒲查阿撒所領。

兩翼騎兵交替,左翼立即嘗試聯合其他騎兵穩住陣線,遮護步兵,但右翼這五百余騎卻反而在越過潰兵後趁勢加速,直趨天下無雙大纛之下。

宋軍剛剛得勝一小陣,正在嘗試努力進逼更遠距離,驟然遇到一股生力軍反撲,果然是有些慌亂,以至於被這支騎軍反過來插入本陣,逼近到大纛前百余步的距離。

不過,也就是如此了,隨著周圍宋軍察覺折返,四面擠壓,這支五百騎的金軍攻勢還是迅速被控制了下來,宋軍也只當是金軍為了穩定陣線控制局面做出的戰術反撲,繼而再度松懈……但也就是此時,這股騎兵軍陣忽然裂開,五十騎人馬具甲的鐵浮屠早已經提速完畢,從陣中躍出,繼而以一往無前之勢,直撲距離不過百余步的那面大纛之下。

宋軍當面騎兵猝不及防,居然被這支精銳鐵浮屠沖散,繼而使後者真真切切沖到了大纛之下。

此時,雨水稍駐,視野恢復了不少,而宋軍前線目睹這一幕,當即全線驚擾慌亂。

閑話少說,只講蒲查阿撒沖到大纛之前,興奮異常,卻又趕緊強壓情緒,去找韓世忠……然而,大纛周邊,俱是銅面劄甲宋騎,也不見有什麽大氅披風玉帶裝束,如何能輕易辨別清楚?

不過,其人還是很快就注意到不同尋常的一騎……首先,此人身材雄壯,與傳說中的韓世忠身材仿佛;其次,此人武藝了得、氣力不凡,一個照面便用一杆大鐵槍將一名鐵浮屠直接攮砸下馬;最後,此人原本就在大纛下最近處,見到金軍突襲,紋絲不動,反而有小範圍指揮示意之態。

阿撒不再猶豫,直接躍馬向前,揮舞手中厚重大刀來戰。

側面三名宋軍背嵬騎士見狀,一起棄了對手並馬挺槍來刺,卻被他擡手一挽,直接將三杆長槍挽到肋下,而三名宋軍騎士居然被他一人力氣制住,也是大驚,但阿撒只是反手一刀,將三杆槍齊齊砍斷,便不做理會,反而直趨那名早已經被他認定的騎士。

金軍將領展示了如此神力,那名大纛下的雄壯宋騎居然不驚,反而從容提鐵槍迎上,雙方各自擡手,兵器一對,蒲查阿撒便徹底認定,對方必然是韓世忠,否則如何來的這般神力與武藝?於是愈發提起精神,誓要陣斬了對方,以成不世之功。

距離大纛足足七八十步外,銅面之後,裝束與其余背嵬軍並無半點不同的韓世忠將目光從那名女真勇將與王世雄的捉對廝殺上移開,扭頭看向了自己身側背嵬軍都統成閔:

“這支騎兵從何處過來的?”

“臨河那邊。”成閔脫口而對。

“我不是問這個。”韓世忠語調從容不迫。“我是問你,他和他的掩護部眾,一開始從哪裏啟動出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