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意(第2/4頁)

當然了,若真能斬獲上千,本身也的確是大勝!

故此,突合速雖然一時覺得腳癢,卻根本沒有反駁。

春風拂動,不知為何,已經青綠一片的山野間空氣卻顯得沉悶起來,而呼延通也迅速尋到了新的援兵……這不是什麽難事,此時太平河西北這一側絕對不缺宋軍,就好像另一側也絕對不缺金軍一樣……實際上,當牛臯部聞訊引兵來到河畔,與耶律奴哥所部契丹騎兵匯合後,金軍也順勢增兵,又有數千騎步湧來,匯集到突合速的大旗下。

局面依然是金軍占據絕對優勢,或者說呼延通部依然處於一種尷尬而又絕望的地步。

對此,牛臯嚴肅拒絕了率本部大舉渡河救援的要求,並反過來向呼延通建議,雙方通過石橋輸送軍械物資與傷員,同時他也會派遣自己所部甲士不停小股支援輪換,確保呼延通部能在河對岸立足……這樣一直守到天黑,再渡河撤離,損失將會下降到一個勉強可以接受的地步。

呼延通當然知道這是一個眼下最合適也最明智的方案,但是他依然難以接受,但這種難以接受就不僅僅是憤怒了,羞慚的成分已經變得更多一些。

畢竟,面對著牛臯這名早在河陰結義時便列席的老牌統制,他根本無法再用什麽契丹人見死不救之類的言語來推脫自己的責任。

羞憤之下,這名猛將幾次在最前線督戰時都起了發動決死沖鋒,死那個高地上的心態。

但是,就在牛臯抵達派出親校交代了這個方案以後,事情便漸漸發生了一些變化……具體說來就是,隨著時間的拖延和信息的明了,雙方援兵越來越多。

沒辦法,雙方的部隊太多了,也太近了,在獲鹿-井陘這片相對而言已經顯得逼仄的區域中,太太容易動員和匯集了。

終於,隨著李彥仙中流砥柱的大纛與最少五個統制部的騎步一起出現在太平河西北面,量變引發了質變。

很顯然,這似乎又是一次大規模對峙。

但這一次,占據主動的是金軍,他們沒有任何理由撤兵,他們不可能放棄呼延通部這塊肥肉——見到李彥仙親自都督上萬精銳來援,非但突合速巋然不動,很快還有完顏奔睹與杓合兩名萬戶率領更多兵馬一起抵達支援。

三個萬戶,三萬之眾,已經是一個遠超戰術需要的兵力了。

而且,綽號金牌郎君的完顏奔睹本身是都統,是有權力相機指揮其余兩名萬戶的,這意味著雙方都有了擁有臨機開戰權力的前線總指揮。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事情的性質變化,高地上的金軍將領與河對岸那片狹窄平野上的宋軍將領全都嚴肅了起來,依然占據絕對優勢的金軍沒有誰還能保持愜意,處在兩軍焦點中,依然親自在前線指揮的呼延通更是已經頭皮發麻了。

但是,沒人在乎呼延通的心理壓力。

隨著太陽繼續西斜,兩軍支援根本就是片刻不停,在李彥仙的禦營中軍各部幾乎盡數抵達,並在太平河這一側正式列陣的同時,李世輔的黨項輕騎主力、耶律余睹所領的契丹輕騎主力、忽兒劄胡思父子所領的西蒙古輕騎主力,因為輕騎兵的優勢,也都陸續先於步兵抵達。

這些輕騎,根據自己的傳統戰術,主動猬集在李彥仙部的步兵大陣兩側與身後,而且因為缺乏紀律,不少輕騎幹脆直接嘗試從淺處逼近,隔河騷擾,而這一次,放開手腳的金軍騎兵當然沒有慣著宋軍的意思,幾處淺灘那裏都爆發了雙方騎兵的小規模交戰。

當然,金軍也沒有示弱,之前便說了,此處距離他們的石邑大營不過二十裏,這對於擁有戰術機動優勢的金軍騎兵而言,基本上可以稱之為呼嘯便可往來了。

太陽斜到正西南的時候,金軍已經高地上猬集了五個萬戶——訛魯補和阿裏也抵達了高地。

雙方依然保持了某種脆弱而又危險的平衡。

宋軍在兵力不占優的情況下,不敢輕易渡河,而這一次掌握著主動的金軍也開始畏首畏尾起來,完顏奔睹幾次想下令讓部隊當面強行解決掉呼延通部,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想下令進攻當然是可以理解的,因為這一次對峙和上一次不一樣,這一次真的是金軍占優。

這條深處可以直接打馬泅渡,淺處直接趟過去的太平河雖然只是一條根本不會畫到地圖上的小河,跟綿蔓水比不了,但此時卻意外的為金軍提供了戰術上的強大加持。

但金牌郎君也有理由感到畏懼,因為一旦大規模進軍,甚至不用他和對面的李彥仙下令,雙方部眾就都有可能失控,直接爆發大戰。

那個時候,戰術加持歸戰術加持,可是戰事規模將完全不可控……宋軍輕騎會蜂擁過河,然後重步也會在騎兵的掩護下跟上,而金軍同樣無法約束住戰場位置,他們也會從淺灘越過,嘗試從兩翼擊垮宋軍的輕騎,然後去包圍宋軍的主力大陣,但宋軍不可能坐以待斃,他們會有更多援軍過來,金軍也會投入更多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