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舉火成炬(第3/4頁)

更何況,今夜可不僅僅是渡船這麽簡單。

似乎是看穿了嶽飛的心思一般,貝言趕緊小心再說:“元帥,若是佯攻,使金軍不去注意其他地方,咱們大張旗鼓的救援本身,其實也能拖延時間……損失這麽多還不撤退,恐怕反倒會讓對面疑心的。”

嶽飛終於怔了一怔,然後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已經距離自己不足兩三步的故人,像是第一次認識對方一般……但僅僅是一瞬之後,他便收起多余心思,當場決斷:

“既如此,立即點火,大舉下河救援!”

軍令既下,尤學究和這個貝言一起如釋重負,卻是倉促奔走傳令,俄而片刻,城中待命軍士便蜂擁而起,瞬間將整個大名城照的跟對岸元城一般明亮,整個城寨如同突然活過來一般。

然後便有宋軍沿河堤而下,放聲呼喊,要河中的水軍兄弟棄船棄甲,直接逃回這邊岸上。

見到這幅場景,聽到棄船之聲,對面金軍上下歡呼雀躍,自覺大勝,而河中苦捱,卻連傷亡情況都不清楚的禦營水軍,也多釋然。

但是很快,新的問題就出現了。

“元帥,河中沉船頗多,光照卻不足,俺家不少傷員根本尋不到路。”尤學究滿頭大汗,復又匆匆來報。“河中磕著、撞著、凍著,便是多待片刻都是要命的。”

原來,此一時彼一時,原本宋軍‘突襲河道’,本該盡量避免燈火才對,但此時既然要撤退,而金軍的砲車又都是固定位,無論如何這種‘火力’都是固定的,這種時候,就反而需要足夠的光亮才行。

河中越亮堂,蕭恩和他的部屬棄船後生還的概率就越大,傷員被救援的可能性也越大。

既然已經決定棄戰該救,嶽飛如何不依,趕緊再下軍令,去周邊調集火把、火盆,又在河堤上堆砌燃料,燃起火堆。

但又一次,很快的,不過是一瞬之間照亮了滿目瘡痍的河道之後,對岸的金軍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們一面繼續持續性的砲擊河道,一面卻又漸次熄滅了除了砲車陣地外的所有不必需光源。

河道之上,再度變成一邊明一邊暗的狀態,加上夜間不知何時微微飄來的輕霧,卻是讓河道之中再度變得晦明晦暗了。

而這一次,嶽飛也好、尤學究也罷,包括倉促啟動的宋軍上下,一時是真的無能為力了……他們只能決定一邊的光暗,如何能管得住對岸金軍的光源?

與此同時,對岸的砲車依然發射不停。

這種情況下,連嶽飛內裏都有些慌亂不堪了,只是強做鎮定罷了……這真的是一個不可預料的突發需求和突發事件。

“元帥,俺有一個法子!”

就在這時,又是貝言,忽然搶到了嶽飛的跟前。“既能點亮河道,還能顯出咱們是真的敗了,不是裝的,讓對面繼續麻痹下去……”

“什麽法子?”尤學究一把揪住對方,雙手都在抖。

“就看元帥舍不舍得!”貝言拖著尤學究,勉力去看嶽飛。“今夜沒啥風。”

嶽飛本想呵斥,但幾乎是一瞬間便醒悟了對方的法子,然後一聲喟然:“你都舍得,我如何不舍得?速速去做!”

尤學究雖然不懂二人在打何啞謎,但還是立即松開手,而僅僅是一炷香時間後,他便也曉得是什麽法子了……黑夜之中,河道中依然砲石不斷,宋軍依然在勉力救援與自救,而與此同時,一個巨大的熱氣球便被小心而迅速布置到了發射高台上,然後便是點火燒爐,並不計成本的往爐內塞入蠟油,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努力鼓起風箱。

這種努力之下,再加上寒冬夜間本就適合熱氣球的使用,大約一刻鐘後,氣球便微微鼓起,然後帶動了周圍的繩索,並大約露出了一個老虎的圖案……不過這個時候,這個老虎有點萎靡,像是敢睡醒一般,也讓嶽飛和尤學究二人都覺得有點不靠譜,只是死馬當活馬醫罷了。

至於貝言,他滿頭大汗,扶著筐子,估摸著力道,發號施令不停,讓人不停往筐中四邊倒入木炭、木柴,同時不停減少外面的沙包,然後還要注意火勢與氣球的鼓起程度,以維持平衡。

漸漸的,老虎終於睜開了眼睛,這個時候,熱氣球其實依然是不穩定的,也沒有徹底將氣球鼓起,但是,對於這次行動的目的而言,卻似乎已經是足夠了。

估摸著差不多以後,貝言下達了最後一個命令,乃是讓往裏面在框內四角倒了一些豬油,最後著人同時扔進了四個火把。做完這一切後,他迅速離開筐子周邊,呼喊下令,將四面繩索盡數砍斷,只留下一個格外長的拖繩,與數十名軍士一起拖拽起來。

隨即,失去束縛但一開始卻還能維持穩定的熱氣球,以一種緩緩而又堅定的速度飄上空中,同時在貝言等數十名軍士的努力拖拽下,緩慢而又堅定的微微改變了一絲方向,飄向了河道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