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如雷如電(第4/7頁)

他們甚至察覺到了宋軍三輪齊射的落點,都極具戰術優選。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宋軍不但在汾水口這裏有主力屯駐,而且絕對是一支精銳部隊。

意識到這一點後,金軍諸將紛紛去看撒離喝。

而撒離喝面色鐵青,騎馬立在彼處,內心卻居然已經想退了……因為這三輪齊射,本能讓他想到了橋山之戰,讓他想到了吳玠的駐隊矢。

那種矢發不絕、箭如雨下,而金軍精銳始終難以寸進,只能被動挨打,傷亡不斷場景早就如夢魘一般,刻入了這個原本前途大好的金軍萬戶心裏。

當然,理性在提醒著撒離喝,即便是宋軍在這裏候著一支精銳弩矢部隊,甚至是從這些人沒有銅面這個韓世忠部特有標志來看,很可能真就是黃河對岸的老對手吳玠又集合了當日搞駐隊矢的精銳到此,那也不至於像橋山那一戰的。

那一戰,宋軍是有絕對地理優勢的,居高臨下以使金軍不得不仰攻,道路狹窄以使金軍只能密集進發,而且是山頭怪石嶙峋,又有一座州城隔河與山頭夾擊。

而且,前方就有宋軍十數萬主力徘徊,再加上婁室身體不行,使得金軍前後不能相顧,但眼下呢?

以眼下這種寬闊的大路,平坦的地形,外加足足集中了兩個萬戶匯集而成的實打實的一百個謀克的騎兵,要是上去摸一下就嚇退了,那才叫荒唐呢!

到時候,哪怕是四太子已經到了井陘,也未必能從拔離速的怒火下救他。

得認真打了!

撒離喝強做鎮定,然後端坐馬上,連番下令,卻是指出一名本屬親信女真猛安,接任正面指揮官,以三十個謀克三千騎步的兵力接替第一波進攻的兵馬,繼續維持進攻。

然後,又緊急繼續分出一千五百騎,下馬進入戰場南面的丘陵地帶,試圖繞過柵欄從側後進攻。

這不是什麽鐵嶺關扼口,而是汾水南岸的通道,繞過去只是時間問題。

同時,當然也忘不了那個嘴賤的契丹謀克太師奴,受此人連累,耶律夷珍的那個猛安被任命為側翼繞行的先鋒。

最後,免不了又讓人速速往身後伐木取柴,就地以兜鍪燒水,幫助傷兵取出弩矢。

盡管有些倉促,但不得不說,撒離喝這番布置還是很到位的。

金軍自上而下,也迅速穩住心態,嘗試繼續進攻。

不過,從此時開始,他們就必須得付出切實而連續的傷亡代價了,百步之內射穿劄甲的克敵弓與神臂弓可不是什麽擺設。

“金軍確實不比往日了。”

待金軍發起又一波攻擊後,解元自前線歸來匯報,卻開口不提具體軍情。

“怎麽講?”

韓世忠捧著空碗坐在地上,身側是剛剛撤下來的張橫。

“若是當年,金人哪怕只是佯攻,只要軍令一下便會前赴後繼,不計傷亡,咱們往往就會給金軍壓垮。”解元蹙眉以對。“而眼下這個局面,金軍正面甚至不能說是佯攻,但他們見到友軍步行往側翼後,就已經敷衍起來……”

韓世忠似乎終於稍顯緊張:“不填壕溝、不推石壘和柵欄了?”

“只填壕溝,也推石壘,卻不願靠近柵欄了。”解元搖頭以對。

“近處挨弩矢與遠處挨不是一回事,人之常情。”韓世忠倒也釋然了。“當年與金人作戰,我就覺得怪異……為何金人都能這般悍不畏死,都能這般敢打敢殺?而咱們為何都這般膽怯,以至於望風潰逃?現在看來,金人也都是人,時間久了,想的多了,也都會畏死畏難。咱們經歷的多了,想的多了,也都能漸漸不再荒唐到那種程度……不過,也還是人,不似邸報上吹得那般嚴整,該犯的錯都少不了。”

“若當年咱們有眼下這般軍餉軍備,又何至於丟了兩河?”解元終於也嗤笑起來。“至於說什麽犯錯不犯錯……說句不中聽的,便都是敢為國家赴死的忠臣良將,都是好漢,依著如今漸漸寬綽的局勢,不也得爭個座次,分個先後?不然死了進嶽台供奉著,香火都要差人一截子的。”

“說得對,不是相忍為國的時候了。”韓世忠思索片刻,微微頷首,卻又在瞥了一眼身側明顯插不上話的張橫後緩緩搖頭。“但兩河終究未復,也不是該歇息的時候……張統制!”

“在。”

“先拆了南面柵欄,再去東面候著,清理營壘地面,做好準備,等南面繞過來的金軍被擊退,我給你軍令,你就動手,自己拽倒正面的柵欄,還要推了自家的石壘、填了自家的壕溝!還要分出人手,幫著背嵬軍看住戰馬!”

“曉得!”張橫趕緊應聲,稍待之後見對方不言語了,復又小心追問。“大王還有啥要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