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私信(第2/5頁)

集中了多達四萬的禦營前軍、水軍聯合部隊自此處大舉渡河,鋪天蓋地之勢實打實的告訴了天下人,宋軍北伐了!

渡河既成,宋軍以絕對優勢兵力,以泰山壓頂的姿態迅速奪取了河對岸的觀城。

然後理都不理身後聊城的那一萬多可能還沒撤幹凈的金軍主力精銳,直接繼續向西,迅速掃蕩朝城、六塔集等地,並於第二日便奪取了商胡埽,使得禦營水軍毫無阻礙的開入黃河東流道。

這是河北地區黃河三道五岔中自南向北數的第二條河道,而且是主幹道之一,是有一定戰略意義的。

不過,正如阿裏面對著嶽飛的主力毫不猶豫的放棄了聊城,直接北走一般,商戶埽內的戰船、器械,也早早被守軍一並帶走,眼瞅著應該是早早送到大名府前的馬陵道口了……很顯然,金國大名府行軍司都統高景山保持了清醒,也做出了他力所能及的最合理戰略決策。

也就是在真正能做主打大仗的人到來前,保持有生力量,進行戰略收縮。

而同時,隨著宋軍渡河,金軍開始放棄了最後一絲幻想,大名府周邊,到處都有金軍拉壯丁,搜刮任何可能有用的糧草、鐵器、木材。

此時,燕京尚書台會議的簽軍相關旨意甚至沒有送到大名府。

同樣是因為宋軍奪取了商胡埽,大量的民夫開始乘船來到了毫無疑義的河北地區。

領著河陰甲字第一屯民夫的周鑌便是其中一員,作為河陰那邊的民屯所在,這個充斥著流民與退伍軍人的甲字第一屯一直是附屬於禦營水軍序列的,他們早在好幾年前就知道,一旦打仗就要承擔起給禦營水軍輸送物資的徭役。

但這一次,路程顯然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數日內,他們跟著禦營水軍的大輪船順流而下,稀裏糊塗就成了第一批渡河的民夫。

黃河之上,當船上的人漸漸意識到他們在往哪裏去的時候,一些河北逃難過來的屯民忍不住在船上歡呼雀躍,甚至於失態流淚,而一些中原流散屯民卻顯得麻木不解,甚至有些對來到河北這個陌生地域而感到畏縮恐懼。

作為屯長,而且有著縣吏身份的周鑌拄著扁擔站起身來,原想呵斥幾句那些歡呼雀躍的河北小子,再安慰一下那些中原屯民。但當他從舟中站起身來,四下張望,看到視野內數不清的輪船、旗幟、甲士、民夫,遙遙可見的河北城鎮市集輪廓,再一回首,注意到了腳下萬年不變的大河東流正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時,卻顯得有些恍惚起來。

拔劍四顧心茫然。

莫名其妙的,這個昔日在靖康亂中自詡文武全才的豪俠儒生,卻又被時代迅速砸個稀碎的河陰甲字第一屯屯長,便猛地想到了這首詩。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自己的河北渾家,想到了自己尚在繈褓中的兒子,想到了自己嶽父每逢佳節幾杯濁酒後不停提及的籍貫……似乎是館陶,但館陶在哪兒呢?

沒人關心館陶在哪兒,最起碼東京的大人物們是不在乎的。

對於東京來說,這場預料之中的戰爭實在是來的太倉促了,軍隊匆匆進發,官家匆匆西行,嶽飛都已經主力過河了,張榮都奪取了黃河東流水道了,東京城內還是在為數不清的麻煩而發愁。

不說樞相張德遠因為之前奏疏的風波而小心謹慎起來,其余重臣也多因為之前的嚴重失誤而在悶頭工作……然而,上至宰執尚書,下到六部各司員外郎,卻發現每當自己盡心盡力解決了一個問題後,就會有成倍的新問題抵達。

這不怪他們,真不怪他們。

南方今年的秋稅還在運輸的路上,這邊他們就要立即再發起中原四路的徭役……京東東路一府七州三十八縣、京東西路四府五州一軍四十三縣、京西南路一府七州一軍三十一縣、京西北路四府五路一軍六十三縣,再加上開封府本身的十六個縣,累計三十八郡二百零一縣……這麽龐大的動員本身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戶部需要清點戶口,征發壯丁,核查物資;兵部需要計量軍資,統籌軍械,從甲片到弓弩,從後方家屬的軍餉到預備軍官的選拔調度,全都要小心翼翼;因為稍有差錯,工部便會直接打回。

而工部也不是在故意刁難,他們是負責直接與前線對接的,軍國大事,趙官家本人都在洛陽靜候出發了,誰敢誤事?

便是吏部和刑部也都在為地方上的扯皮、官員的考核而無所適從,鴻臚寺都在日夜不停的恐嚇在京高麗人,並要抽出空來與兵部研究那支可能在下月抵達的日本武士如何處置。

這種情況下,禮部的人幹脆已經盡數到了樞密院幫忙了。

一時間,整個東京,唯獨邸報之上,諸事安好,且氣勢雄渾,今日是河上大捷成功渡河,明日是禦營前軍直逼大名府……然而剛剛發了兩期,隨著前線軍事消息的遲緩,胡銓胡編修便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