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武林(第3/12頁)

對此,趙官家處置起來就更簡單了,全部轉給有司……也就是傳說中的相關部門。

唯獨一個食菜魔教的告密,因為就盤踞在錢塘江對面的蕭山,所以,上下無人敢怠慢,禦前班直統制官劉晏親率禦前赤心騎五百,連夜渡江,輕馳蕭山,乃是在第二日一早,便將那個食菜魔教首腦連著骨幹數十人給帶回了杭州。

這一日,是十月最後一天,也是建炎武林大會的最後一日。

人盡皆知,今日會不太平……不是因為那個食菜魔教的事情,而是因為正如許景衡之前憂慮的那般,之前兩日的空閑功夫,再加上已經熟悉了大會的運作方式,而且趙官家也終究展示出了一副‘明君姿態’,這些士大夫卻也是終於鼓起勇氣,完成了最後的、超越地域,以政治立場為核心的串聯。

而這些串聯根本就是半公開的,那些江南名士各據酒樓,引經據典,聯名推舉,誰誰誰代替誰誰誰上書,不用楊沂中去查探,他們自己就嚷嚷的連西湖底下的鯉魚都知道了。

果然,上午時分,沒過多久,趙官家很快就接到了一份很有意思的上書。

“大赦?”

西湖南岸、鳳凰山下的空地上,一身半舊紅袍的趙官家背山對湖而坐,使相呂頤浩作為一名在任的相公,直接在幾案左側陪坐,然後李綱、許景衡分左右領銜,數以百計的‘以備咨詢’的士大夫、富商、僧道各列左右,順著稍微有些起伏的山勢往下排座……此外,官家身後還有數名近臣,更有數百名禦前班直全副甲胄橫列如林,在外圍肅立……涇渭分明之余也顯得頗有氣勢。

“正是大赦。”

饒是早有準備,但親自來到這個場合,進言的中年士人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起來,回想起之前在酒樓中自己對那些在禦前說不出話的士人大加嘲諷,更是有些尷尬羞慚之態……當然,此人到底是個膽大的,稍微緩了一緩,還是站穩了身形,並說出了自己建議。“官家,白身以為,靖康已過七載,昔日是非功過早已經面目全非,而當國家北伐之際,何不以仁恕為先,大赦天下,以彰清明?”

“靖康功過……可朕之前赦過啊?”趙玖狀若茫然道。“中原賊軍,屯田一載後便盡數赦免,並發中原廢田就地安置……此事正是許相公主政。”

許景衡微微頷首,並撚須蹙眉,引得那中年士人一時慌亂,但很快,此人還是咬牙相對:“回稟陛下,白身所言,非指靖康中作亂賊軍!”

“那便是降了金人的了?”趙玖喟然以對。“朕在八公山上便有誓言,與彼輩勢不兩立……絕不可赦!”

那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拱手以對:“靖康以來,非止降金之人獲罪……”

趙玖正色追問:“既如此,卿為何不直言是哪些人?”

“重臣如葉夢得、黃潛善,皇親如天子諸兄弟……白身以為皆可赦,以之彰陛下仁恕。”此人終於俯首說了實話。

“那要不要赦張邦昌與就在城西的太上淵聖皇帝呢?”幾位相公齊齊蹙眉不提,趙玖也終於拂案哂笑,卻又引得在座上百‘以備咨詢’的士大夫、豪商僧俗齊齊嚇了一大跳。

只能說,這官家,到底是跟傳言中有點像的……輕佻不似人君!

“張邦昌到底算是降了金人的,自然不能赦……”這人趕緊解釋。“至於太上淵聖皇帝,本就是在洞霄宮優養,當然也談不上赦,可是若能許太上道君皇帝、太上淵聖皇帝得歸東京,天下人想來也會稱道官家的孝悌……”

“你自稱是處州人,便是葉夢得同鄉了。”趙玖忽然打斷對方。“而且朕略有耳聞,說你素有詩名,乃是曾經在葉夢得門下讀過書……”

這中年士人一時怔住,然後趕緊下拜解釋:“白身俱是公心。”

“你行此策,本意大約是想給葉夢得求情,而朕也知道,葉夢得當日處罰的不清不楚,外人頗有為他感到冤枉的。”趙玖低頭看著案上文書,微微搖頭,語氣也依舊平緩,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自言自語呢,得虧鳳凰山下西湖畔安靜如斯,大家全都豎著耳朵來聽,勉強聽了個意思。“但既是為葉夢得求情,又何必饒上黃潛善這種人呢?你真以為拖拽的人越多,反而顯得自己越大公無私嗎?還是覺得拖拽的人越多,越能以仁恕之道來讓朕屈服?”

“白身不敢。”

“不管你敢不敢,有些人是真的沒法赦的……如那黃潛善,雖未如張邦昌那般有降金之實,卻有棄土之政,更有連內侍以隔絕內外之陰謀,朕若要赦免他,其實也簡單,因為他如今就是一老朽書生……可一旦赦免,敢問朕何以對身側這位當時主戰卻被黃潛善逐出朝廷的李綱李相公?”說著,趙官家隨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