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奏對(第2/5頁)

“已經不錯了。”趙玖當即頷首稱贊。“南太行地域有限,當日八字軍三萬南下,朕估摸著馬卿那邊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何況這兩年女真在太原、隆德府、河中府都有常規主力屯駐,山上根據地被分割、壓制、受限也是必然的……兩萬不錯了。”

“官家明見千裏……正如官家所言,一開始是有五六萬眾,三萬可用青壯的,但這兩年被女真人擠壓的厲害,方才變少。但不瞞官家,便是兩萬青壯,真到了用命的時候,臣這裏也未必能調度妥當。”馬擴倒是實誠。

“怎麽說?”趙玖一時詫異,但旋即醒悟。“可是因為你們是從北太行過來的,南太行本地人不服?”

這次輪到馬擴微微一怔了,但很快他也恢復過來:“誠如官家所言,主要的兩家人……一家是南太行西北面,河東路太原出身;一家子是南太行東南面,也就是此間正對面的河北西路衛州出身,都是團結社的底子……素來有些不服臣的,臣屆時未必能調度起來。”

“細致一些。”

“好讓官家知道,前一家首領喚做張橫,其部號稱一萬,但都是上山的家眷,按照臣心中估算,他根本上只有兩千老底子。不過此人兵馬雖少,卻在太原周邊極有根基,太行山中想要與太原百姓交易,打聽太原軍情,都是靠他。甚至,去年女真人壓迫南太行最重的時候,此人曾率本部兩千人從汾州穿越過汾水,去往谷積山就食,中途女真人居然毫無發覺……此等人物,臣是不敢輕易兼並的。”

趙玖聞言會意,連連頷首。

不止是他,周圍幾個稍微知兵的近臣,也都嚴肅起來……須知道,谷積山便是後世山西省西北部主要山脈呂梁山,而張橫從太行到呂梁的舉動,相當於在女真掃蕩期間,毫發無損的橫穿了整個山西省,雖然說是從太原平原的最南端狹口橫穿的,卻也足以說明問題了。

最起碼,此人在太原平原確系是根基深厚,無人敢告密不說,關鍵是對女真人的布置也一清二楚,所以才能抓住空隙,大搖大擺的過去。

這種超級地頭蛇的作用,用的好了,會有奇效的,馬擴除非是瘋了才會冒險兼並此人。

“你走的時候,朕給他寫個堂皇旨意過去,許他個統制官的前途,他若不懂統制官的貴重,什麽別的前途也可以胡亂許出去。”趙玖稍微一想,即刻做出了政治承諾。

“官家明斷,張橫本是太原大豪出身,肯定願意為國家效力,但問題在於相隔甚遠,一張空旨,未必能取信於他。”馬擴稍作疑難。

“那就讓他去谷積山,到黃河上遊與延安府接觸,從彼處接手些軍械……順便也算是朕驗驗他的貨,看他是不是裝樣!”

“如此極妙!”

“另一家呢?”

“另一家就是兵強馬壯所致了。”馬擴回過神來,也是無奈。“此人喚做梁興,人稱梁小哥,今年才二十七八,本身是當年嶽節度在河北走散的舊部,後來堯山戰中,嶽節度渡河過來,還曾見過他一面,聽說他在山中據了山寨,領了好幾百人,非但沒有帶走他,反而讓他好生在太行山中做事,以待官軍北伐,並給了統領職銜,還留了許多兵器甲胄……”

“這不是好事嗎?”趙玖聞言訕笑,心中卻已經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

“這本該是好事。”馬擴果然氣急。“但此人年輕氣盛,一面仗著嶽節度給他留的兵器甲胄選練兵馬,擴充實力;一面卻又不服臣的調度,只說臣是個虛樣子,他自是禦營前軍正經大將,如何能聽臣的言語?好幾次當面頂撞,好幾次擅自攻打山下縣城,好幾次私下串聯山寨,甚至還派遣頭領到臣所屬山寨中搞火並,臣為大局都無法制他!便是拿到了陜州李節度的軍令,他也置若罔聞,只說自家只認嶽節度,不認什麽李節度。”

趙玖愣了半日,方才繼續幹笑一聲:“朕試試,讓嶽鵬舉與你一個交代……這梁小哥有多少兵?”

“足足四千精壯,軍械也是南太行最好的。”馬擴神色愈發無奈。“最少三百副鐵甲,千余套皮甲,而且還有百余支弩機……關鍵是,他本身衛州懷州交界處生養的本地人,又得了嶽節度召見,還有這般實力,南太行這一邊的相州、磁州、衛州、懷州的義士便都聽他的。”

馬擴埋怨之態溢於言表,這個梁小哥做的事情也確實不合大局,但趙玖卻只能苦笑。

甚至不止是趙玖,軍帳中上下無論文武,哪個不知道?連馬擴過河來面聖一回都這般辛苦,嶽飛便是配合,又如何能將軍令妥當送到梁興手上?然後梁興又如何能信一張空紙?

和那個張橫不同,這個梁興的事情,十之八九要成一筆爛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