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奉禮(第5/5頁)

至於周圍本地官僚、蕃部頭人,包括隨行禦營軍官、內臣,大概是層次相差太多的緣故,此時多已經聽呆了。

趙玖受了兩個禮物,也懶得在此繼續敷衍,只是又飲了一杯酒,眼看著天色漸暗,便轉回隔壁寺廟中安頓去了。

而數百裏外,隨著日落到來,靈州城內外,卻是忽然出了亂子。

嵬名雲哥也選擇等到了天黑,然後對城內發動突襲,以求救出嵬名仁忠、王樞、曹國丈這些人。然而,突襲並不順利,各部部族多有出工不出力的舉動,而占據城池的那家,也就是仁多時泰部了,也在初期的失措後迅速反應過來,與嵬名雲哥手下乘夜交戰。

黑夜之中,人心動蕩、立場不一,還有不少人暗懷鬼胎,突襲很快演化成了巷戰,巷戰又變成混戰與劫掠……沒用多久,這座西夏第二大城市便火光沖天。

而這份火光也宛如信號一般提醒了各處宋軍。

河對岸,嶽飛親眼在河畔窺到對岸亂象,情知不會是作假,便即刻催促曲端、王德率部渡河奪城,乃是要掃蕩殘留西夏部隊之余控制局勢的意思。

另一邊,靈州城東北面,挨著長城的一處小據點內,環州知州楊政遙見火起,也再不猶豫,乃是下令全軍扔下輜重,急襲靈州。

就這樣,不過是二更時分,王德部禦營中軍步卒便從毫無抵抗的城西大舉湧入,曲端隨後率騎兵掃蕩主要街道,抓捕劫掠、殺戮與強暴的黨項亂兵,並驅趕降服蕃兵擔水救火。

混亂之中,得知宋軍入城後,守在官署西夏宰執王樞、曹國丈以下數十名漢臣各自殉死,同在官署的濮王嵬名仁忠留在最後,確定所有人都殉死後,直接親手點燃了白日兵變時下令部屬堆積在官署門外的木柴雜物,將官署付之一炬之余也將自己葬送。

火勢一起,嵬名雲哥說不上是悲哀還是釋然,但終究沒有理由再在城中坐以待斃了,便帶著僅存的千把人逃出城去,然後又不敢順大河北上,只能轉向大漠。

黑夜之中,可能是兵馬太少的緣故,雲哥一行與楊政並未交匯,居然脫生。

然而,好不容易停在沙漠之中稍作歇息,正回望火勢漸暗的靈州城呢,一回頭卻愕然聞訊——隊伍中地位最高的那個大人物,自己救了兩次的舒王嵬名仁禮已經拿一把匕首自戕在駱駝上了。

看樣子,恐怕是剛出城不久便選擇了自我了斷。

雲哥一聲不吭,跌坐在仁禮屍首旁,一點眼淚都沒有流,只是覺得茫然與惶恐。

天色將明,靈州城余煙裊裊,迎接這座城市的乃是一場行刑——禦營騎軍都統曲端端坐鐵象身上,立於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的州城官署之前,左邊王德立馬在側,冷笑不止,右邊環州知州楊政根本沒敢騎馬,只是叉手站立在老上司馬前,狀若肅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牽馬的侍衛呢。

而前方街道上,左右百十名黨項頭人、軍官,或是被火燎,或是負傷,或是沾了滿身露水,完全狼狽不堪,卻只能各自瑟瑟立於街道兩側,低頭不語。而街道遠方,數以千計的黨項蕃兵被捆縛嚴整,三十人一輪,被宋軍甲士不停押到這些頭人中間的街道上,然後當眾斬首示眾。

這些都是昨夜趁亂劫掠、殺戮、縱火與強暴的罪犯,殺之有名。

就這樣,一直殺到上午,隨著上千亂兵的人頭落地,遠在宥州的趙官家終於切實收到了他的第二份禮物。

“呂舍人。”

就在靈州城人頭滾滾之際,仁多……已經正式改名為仁保忠的新任閣門祗候便迫不及待來見行在中唯一一個算是他上司的人了。

正在喝小米粥的呂本中愕然擡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仁保忠居然年輕了許多,連頭皮都緊致了不少……明明此人比自己父親還老許多好不好?

“仁……舍人。”呂本中到底是名門世家,涵養還是有的,所以雖然對此警惕,卻還是當即起身拱手相對,並用上了祗候的敬稱。“可有見教?”

“有。”仁保忠拱手相對。“其實下官還想給官家再奉上一禮……此禮若上,則西夏人心安定要更上三分,但此事須呂舍人做主才可。”

“哦?”呂本中登時來了興趣。“有此厚禮,為何不昨日一並奉上?”

“下官也是今日才知道。”仁保忠精神滿滿。“原來官家居然此番西行半年,居然連個嬪妃都未帶!而一問之下才知道,官家居然只有兩位貴妃,而子嗣卻足夠了,恰好無礙……您說……此事於公於私,是不是都是好事?”

呂本中瞬間醒悟了對方意思,出於某種本能,他即刻便想張口駁斥,卻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反而無言以對。甚至恰恰相反,想了許多關礙之後,這位呂舍人居然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