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戰間(第2/4頁)

當然,所有人都想到了類似的可能性,但大部分人都不是很在乎……搞的好像女真人沒死過大將一般,完顏阿骨打親冒矢石,奪關臨陣,難道是假的?

至於說,完顏拔離速回去怎麽跟自己哥哥交代,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與他人無關。

實際上,完顏兀術以下,金軍諸將在弄清楚奪城失敗的緣由後,稍作討論,卻只是對今日之戰的兩件事情比較在意而已:

其一,傷亡有些大;

其二,南陽城防確實有些門道,看得出守城之人是有一番套路與根底的。

而兩件事情最終又合成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設置好足夠大足夠多的石砲集群之前,要不要繼續維持這種烈度的攻城?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四太子完顏兀術早有定論,他要城內宋人一日都喘不過氣來。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拿女真人,或者說金軍主力部隊的命往城池方向探路,未免就有些不太值了。

於是乎,一窩蜂張遇理所當然升職了,他現在是大金國河南都監,並被賜下了大量的軍械糧草,然後完顏兀術還允許他新編出一萬人的‘新軍’!這還不算,四太子還許諾了,將來南陽打破了,河南這片地方,京東建個齊國,以東京城為首都,河南建個鄭國,以南陽城為首都,此次南征得力之人,雖稱孤道寡也未必不可。

對此,張遇當然是欣喜若狂,拜謝四太子大恩之余,發誓賭咒,一定要盡全力替四太子攻下南陽城,生擒那個滄州趙玖。

四太子也是難得笑顏撫慰。

然而,此人回到自己所在的東面營中,進了自己的軍帳,卻又陡然面黑起來,隔了半晌方才喚來自己結拜兄弟兼心腹副將黎大隱,並在後帳之中向後者說明了一切。

“這是讓咱們兄弟去送死的意思!”黎大隱一聽之下便跌坐於帳內,然後滿臉無奈。“今日三個女真猛安一起助戰,卻只是損兵折將,連羊馬墻都過不得……照著這般下去,得幾日才能破了羊馬墻?又得幾日填完內壕?然後還有城墻!”

“說是要等他們起完砲!”張遇一邊玩弄著手中匕首,一邊黑著臉應聲。“城墻未必需要我們去破。”

“起砲?”黎大隱不由冷笑起來。“女真人須不是傻子,今日知道城防有門道後,必然要弄出足量的砲車來,依俺看,沒個兩百砲車金人是不會動的,指不定三四百砲車也是有的,而現在營中方才五十砲車……到時候,怕是要咱們兄弟都要死光了!”

張遇也冷笑不止,卻一時沒有說話。

“哥哥,你莫不是被那句‘稱孤道寡’給糊弄住了吧?”黎大隱忽然想起什麽,正色相詢。

“若被他們糊弄住,今日也就不找你來了。”張遇瞥了對方一眼,連連搖頭。“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俺如何有那個貴種的命?還不是被金人圍住,一路被人驅趕著到了這裏嗎?”

黎大隱這才松了口氣,復又解釋了一二:“不是兄弟多心,實在是如今受制於人,只覺得心裏發虛……”

“不必多言了。”張遇復又搖頭道。“叫你過來,不過讓你想個法子,既能跟女真人有交代,又能盡量存下一些兵馬……其實哥哥跟你一樣,在金人這裏好像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一般,只覺得渾身不自在。這一戰,不指望有什麽賞賜和前途,只求平安熬到戰後,到時候手裏還能存個幾千兵馬,咱們兄弟便好尋個偏僻角落,快活幾年!”

黎大隱連連點頭,便起身拱手稱命,然後離帳而去……他是木匠出身,後來被抓了壯丁,在東京城守城時便是砲手,之前又守過滑州,城防上的事情是一把好手。

而眼見著黎大隱去忙活,張遇也不多言,稍作準備,便卸了甲胄,也不顧冬日寒冷,直接光著膀子,只拎著匕首出帳而去,卻又號令部屬將那些上午剛剛從戰場上回來的‘一棍漢’,還有‘新兵’一起驅趕出來,準備繼續擴充他的部隊。

但很顯然,和張遇、黎大隱一樣,經歷過今日這場慘烈的攻城戰後,這支特殊的部隊裏,有不少人對戰爭的前景,最起碼是他們自己在這場戰爭中的前景,產生了質疑和動搖。

“你說什麽?”

一陣沉默之後,午後陽光下,光著膀子,露出胸前一朵紋身紅花的張遇翻身坐到了營寨高處的欄杆上,然後對著第一個出聲的中年民夫失笑質問。“不讓你們做一棍漢了,你們還不樂意?”

“太尉。”這個明顯是被推舉出來的中年人趕緊朝著張遇伏地叩首,小心解釋。“太尉給臉面擡舉,俺們自然感激……”

“都監。”張遇擺弄著手中匕首,不以為意的更正了對方。“剛剛四太子升俺做了河南兵馬都監……哪來的什麽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