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文書(上)(第2/3頁)

“阿裏將軍說怎麽辦?”金兀術愈發蹙眉不止了。

“回來老老實實砸城!”阿裏正色答道。“千萬不要因為失了面子而葬送機會!說到底,咱們女真人依舊是滿萬不可敵,南人依舊是一觸即潰……按部就班的打硬仗,南人不是我們的對手,就怕四太子鉆了牛角!”

“如此說來,俺忍住張俊挑釁,不去碰堅城反而是錯的了?”金兀術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不耐了。“依俺說,今日因為這點子金銀的事情,改了渡河的計劃去碰下蔡這種堅城,才是白白貽誤戰機……張俊此舉,明明就是想要俺們氣上了頭,棄了淮南皇帝,回身去打他!越是如此,越不能中了他的計策!”

阿裏搖頭不止:“我要說已經說完,四太子隨意便是。”

兀術一時氣急敗壞。

倒是訛魯補瞅著不好,大約勸了一句:“四太子不要嫌棄,阿裏將軍是老成的法子,阿裏你也不要故意頂撞,四太子這番定力還是好的……對面軍寨雖然嚴整,但咱們大金野戰無敵,不管浮橋還是渡船,只要能送過去三五千,便大勢抵定了!”

阿裏和兀術聞言各自訕笑,卻都沒有搭理訛魯補的意思,而訛魯補見狀無奈,只好幹脆一些了:“如此說來,四太子的意思是忍下這一回,先盡量謀求渡河?”

“不錯!”金兀術昂然答道。“不可因小失大!更不可因為區區一點金銀,便中了張俊引我們攻城的計策!”

“阿裏將軍的意思是,無論如何,無論有無今日之事,都該一力破城,按部就班?”點了點頭後,訛魯補繼續扭頭詢問。

“不錯。”阿裏也坦誠言道。“不破城便渡河,太過冒險……我軍遠道而來,孤軍深入,壽州淮北一帶又被宋人提前做了遷移,無論如何都該先取立足之地,不然一旦遷延消耗起來,失了方寸,區區平地之上,沒法立足,便只好退兵了。到時候,咱們非但抓不到宋國皇帝,反而要被大家夥笑話的!”

話至此處,金兀術和阿裏復又齊齊看向了訛魯補,而訛魯補微微一嘆,卻也說出了一個顧慮:

“我只會打仗沖鋒,這種事情以往並不摻和,但今日卻也有一個疑慮要問四太子……若是我們籌劃渡河時,咱們之前一直說的下蔡城內渡修好了又如何?”

金兀術當即撚須冷笑:“既然一意籌劃渡河,下蔡城只要看住便可,內渡修好不修好又關大局如何?俺就不信了,他宋人敢出城野戰?!”

訛魯補這才恍然:“是我糊塗了!那我無話可說了!我其實也不覺得會如阿裏那般落到野地裏不能立足的地步……野地裏作戰,咱們怕過誰?就憑眼下這兩萬軍,宋人來十萬都不怕!”

“這便是不做表態之意了?”金兀術失笑相對。

“不錯。”訛魯補攤手而對。“兩位自決!打仗時喚我便是!”

阿裏搖頭不止,金兀術卻是長出了一口氣……畢竟,說是自決,金兀術須是主帥,不還說按照這位四太子的意思來?

三人既然議定,依舊以渡河之事為主,還是要準備起浮橋渡淮,便也無話可說,只好各自散去,浮橋準備前的諸事只能由著金兀術的性子肆意來了。

而送走兩位萬戶,抹去帳中土灰,卻難抹平金兀術心中郁郁……任何一個年輕主帥如此被敵軍戲耍,被老將如此當面教訓,心中總是難平的。

再加上浮橋準備妥當似乎還要數日,這位四太子便不免胡思亂想,一會擔心對面那趙官家會因為下蔡城變得妥當而一跑了之;一會又想著對方幹脆一走了之,使對岸一空,他便可直接棄了下蔡放肆去追;然後轉過身來,卻又一時覺得對方那個趙官家居然敢渡河來安人心,竟是將他乘夜入淮水的膽略給平了下去,心中愈發不忿,竟起了意氣之念。

總之,戰爭的空隙之中,強行按捺住攻城之意的金兀術在明顯受挫之後,確實是忍不住想做點什麽……而忽然間,這位四太子也確實起了一個主意,卻又遣人將那時文彬再度喚來。

“不要怕!”負手立在帳中的金兀術看到地上之人戰戰兢兢,也是無奈。“都說了,此事與你無關,便是責罰也只是趙球該死……且已經死了!”

時文彬無奈,只能叩首稱恩。

“俺現有一個恩典給你。”金兀術轉過身來,嚴肅講道。“等做好了,便立即復你的參軍之職……”

時文彬還能說什麽,難道還能拒絕?只能連連稱是。

“是這樣的,對面的趙宋官家怕是還不知道,俺們大金國最近多了兩個臣子,一個喚做昏德公,一個喚做重昏侯,你寫封文書記敘說明一下這事,再勸他也來降,說俺兀術保舉他個王爵……然後你再做使者與俺送過河去!”說到這裏,金兀術不免氣勢漸漸回來,卻是忍不住挺胸腆肚起來。“俺要親眼看看那個大膽子宋國皇帝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