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頁)

經過山腰側的一塊巨石之後,明辭越猛地護緊懷中之人的頭,帶著他往旁側撲落下去。兩人翻滾了一圈,直直墜入雪地之中,揚起了厚厚一片雪塵,盡數如白被一般蓋到了他們身上。

那匹驚馬絲毫不停地往前跑去,行囊和氅衣還留在馬背之上,看上去似乎還馱著兩個人,勉強能夠唬弄追兵一陣。

武安侯一行果然沒停頓,來不及細思,追著那馬上山而去。

紀箏縮在明辭越胸前,兩頰酒意的酡紅更加明,此刻還緊緊閉著眼不敢睜開半分。

明辭越又氣又無奈,聽著他砰然有力的心跳聲,輕捏了一下他被凍紅凍麻的鼻尖。

無聲道:“小瘋子。”

天子先睜開了一只眼,又緊緊閉回去,睜開了一條縫,打量到身後追兵不再,而明辭越正在眼前,這才仿佛舒了口氣,從雪地裏一骨碌鉆出來。。

方才他二人躺過的松軟雪地出現了兩個人形深坑。

紀箏把自己攤平在明辭越的人形坑裏,攤平,伸展手腳,似乎想與那個身形全部重疊。

“皇叔長得好高大啊。”他擡頭委屈地望著明辭越,小聲嘟囔,仿佛是嫌棄自己的手無法與他的相重疊。

明辭越一愣,兩個聲音!他方才聽到了兩個聲音,小一點輕一點的是心聲,大一點聲音清朗的是天子說話的聲音,兩個清清楚楚重疊在了一起,再也不似往常那樣完全相悖。

天子在親口告訴他自己心裏所想,對他毫無隱瞞,毫無防備,不用他再去下流卑鄙地窺探隱私,幹擾運象。

哪怕知道這只是酒精的短暫作用,也已經足夠令他高興了。

“聖上把臣拐到這沒人的地方來,是想說什麽?”明辭越緩緩出聲問,仿佛被人壓住了胸口,聲音有些發悶。

說些什麽?紀箏遲鈍地想了一想,好似有事情要坦白,但潛意識裏那事情又不可輕易和盤托出。

不一會兒他就找到了新的發泄口,“大膽,朕剛才都說不要你的忠心,命令你不準跪朕,不準叫朕聖上了,你究竟有沒有把朕當天子!”

“好。”聲音含著若有若無的笑。

“我的聖上。”

紀箏聽到明辭越應聲便滿意地頷了首,又摸了摸頭想不明白這話哪裏不對勁。

“聖上為何不願意臣拿您當聖上,對您永遠忠誠,不好麽?”

“因為朕不想再拿皇叔當臣子了。”紀箏嘴比大腦還快,說出去了,自己才後知後覺捂住了嘴,眼神迷迷糊糊的,還小聲補了一句,“啊,糟糕了。”

他只聽明辭越低聲道,“無論您是聖上,還是誰,無論臣拿您當聖上,還是當其他什麽,對您都會是永遠的忠誠。”

紀箏糾結地問:“總有區別吧。”

明辭越淡笑:“可以麽?”

每每聽到明辭越問可以麽,紀箏就仿佛被那聲音下了蠱,不受控制地,緩緩地點下了頭。

“對聖上的忠誠……”明辭越緩緩托起了他的雙手,吻遍了他的每一個還沾著雪花的指尖。

“對您的忠誠……”明辭越附身,陰影壓了下來。

紀箏下意識閉緊了眼,卻只感覺到了如棉花雲朵般的觸感,在他的額間,一觸即離。

“臣先是對您忠誠,繼而屈膝於您所高坐的皇位。”

瘋了,他也瘋了,不管一會兒天子要如何大發雷霆,他都認了。

明明只是天子喝了酒耍酒瘋,他卻仿佛也同時卸下了終日不變的盔甲面具,滿溢的情緒壓也壓不住,在心口念過無數次的話都一字一句說給了聖上。

他本就不是君子,只是個貪慕天子視線的凡夫俗子。

紀箏舔了舔唇邊,緩緩睜開泛紅的眼角,汪著水霧地望向他,聲音軟軟的,“皇叔,就這?”

明辭越:……?

他真想把天子就地摁在這茫茫雪原裏,地為榻,天為被,就著耳邊說盡下流昧色的話,為那瑟瑟發抖的寒意之軀點上一把火,讓他知錯,讓他求饒,讓他喊出聲,喉嚨喑啞,眼角泛紅,雙腳發軟。

只有這樣,他那顆陰沉卑劣的心才敢確認,高高在上的聖上,真的屬於他了。

甫一察覺到自己那般難堪可怖的想法,明辭越眸色一暗,忙撇過視線,強令自己不要再盯著那唇,喉結滾了滾,將躍起的情緒壓制到極點。

半晌才緩緩開了口,聲音依然啞到不行,“等你下次酒醒的時候再說。”

“為什麽?”

“因為我惹不起小瘋子,怕瘋子醒過來,忘了就離開了。”

紀箏扁了扁嘴,心口非常一致地道:“朕沒醉!”他頓了頓又道,“比如,朕知道親吻是兩個最親密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明辭越緩緩點了點頭。

“那朕與皇叔是可以做這種事的人嗎?”

明辭越神情突然僵住了,一下子,連帶著小天子周身的奶香味都變得苦澀極了,苦得讓他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