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一筆(十)帝韻(第3/3頁)

上官婉兒身形還是未動,離她最近的長槍槍尖,只余三尺!

其勢疾如風雷,她似已避無可避!

瞬息間,上官婉兒突然睜開雙眼,身周道道氣勁吹拂,少許黑白相間的氣息自她身周盤旋,周遭幾排機關兵衛人仰馬翻。

禦氣!

“護駕!快護駕!”

武大人面色蒼白地大聲呼喊,面容之上滿是驚懼,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

上官婉兒左手翻飛,拍在桌面,那根玉釵被震的懸浮而起,又被她袖口掃中,對武大人激射而去。

刺耳的破空聲中,玉釵緊貼武大人腦門劃過,帶著他一縷長發,徑直嵌入了側旁金柱!

那金柱彌漫出一縷縷青煙,將其內堅木腐蝕出銅錢大小的孔洞!

上官婉兒緩緩起身,手中已握長筆,雙目宛若水凝之鏡。

“陛下,民女有一幅筆帖呈上,請陛下鑒賞!”

刀光已閃,長槍紮來!

上官婉兒腳尖輕點,身形倒退竟直接撞向人群,卻又在恍惚間宛若一縷青煙,卻讓幾排兵衛直接撲空。

玉臂翻轉,一杆長筆虛影自兵衛們身周劃過,竟似蛟龍騰躍,大片兵衛人仰馬翻。

筆鋒行處若枯筆飛白,於盡處筆力千鈞卻藏蘊其鋒。

上官婉兒身形若遊魚戲於池水、飛鳥穿梭雲間,徑直撞在那長筆虛影,手中玉筆迅速抖動。

風起章草,筆躍橫鱗!

道道字跡於她筆尖凝成,此刻卻有些模糊,尚未成完整字跡。

一旁又有疾呼聲,大批兵衛再次湧來,門外已有背負弓弩的兵衛湧上台階。

上官婉兒恍若未覺,落筆點出道道黑白筆杆之影,於人群各處接連炸散,手中筆杆勾畫不停,腳下橫挪數步,憑空灑下大字十數!

圍攻之勢猶自不停。

上官婉兒只得暫且避讓,身形遊於機關兵衛之中,故技重施、清掃書寫之地,再次翻筆行進。

一縷縷氣息自殿內匯聚成氣海,伴著上官婉兒騰挪閃動。

大殿之中一片混亂,武大人已是靠在高台旁,眼中滿是驚懼之色,身上藏著的甲胄太重,讓他已無法站起身來。

他昨天,就當面威脅這般刺客了?

那些刀斧手和機關弓弩手管個屁用!

命、命大福大,當真命大福大!

婉兒身形忽地躍空而起,身周氣息環繞,自身竟如虛幻,讓那些擡起的弓弩竟無法被扣動機括。

她就如縱筆狂書的墨客,又如身周環繞蝴蝶的舞者。

潑墨揮毫所為一意,書寫千秋不免孤行。

帶他身形自半空落下,那數十模糊字跡齊齊向前推出三尺,自這金殿之中,自那女帝面前,呈出一份章草之卷。

其上寫的卻是:

自古暴君喪國信,宮闈亂政汙忠義。

陰陽顛倒何所立,傲凰壓鳳梧桐泣。

寥寥數十字,讓那武大人剛恢復少許的面色再無半點血色。

這能呈給陛下嗎?這不是在罵陛下嗎!

大殿之內那些機關兵衛猶在追逐上官婉兒的身影,但上官婉兒身形落下,再次跪坐在原本位置,也不去看女帝身影,只是道:

“陛下應該看過這幅字帖。”

身周有大批黑影湧來。

高台寶座,有只玉臂擡起,那群機關兵衛瞬息間停下動作,各自凝視著上官婉兒。

婉兒面容平靜,語速不疾不徐,緩聲道:

“多謝陛下給婉兒開口的機會。

“昔年,婉兒祖父因此貼觸怒陛下,上官家一夜既倒。

“陛下並不知,此筆帖與我祖父並無幹系,是我幼年時為人蠱惑,模仿祖父筆跡抄寫下此貼。

“我知此貼不過借口,也知陛下須除祖父才可掌握朝綱,更知我今日一意孤行來此地,對陛下說這些,不過是枉送性命,‘大人’之間沒人會去在乎對錯。

“但陛下。”

婉兒慢慢閉上雙眼。

“你當年錯了。”

言罷,她將手中玉筆放在身前,頭頂的那些字跡緩緩消散,而她臉頰上已有汗水緩緩滴落。

大殿之內一片死寂。

武大人面色蒼白,癱倒在角落中的他,有些不敢去看那一個個字跡。

殿外,白雲飄過蔚藍天空,有鴿群簌簌飛過。

長安城的喧鬧被鎖在宮門外,太極宮的金頂映著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坊。

金殿內,那寶座上的身影緩緩起身,環佩叮鈴、長裙如水,威儀地凝視著下方跪坐的上官婉兒,忽又贊賞地笑了聲,殿內殿外百花齊綻,卻獨缺牡丹。

“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