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動長安 第六手 謀子(第3/6頁)

元芳大耳朵抖動,振奮道:‘所以這是一個防衛森嚴,毫無破綻的密室!”

“密室通常是由內部攻破的,是福伯從閣內打開了正門,然後裝作被迷倒的樣子!”元芳拽著小拳頭,小臉緊繃的分析道。

“雖然大理寺卿有理由懷疑任何一個人,但我還是願意相信福伯……當然,對他也啟動了調查,為了避免我個人看法的幹擾,將由另一位大理寺少卿完成!”

“通風口!”

索元禮抿了一口酒,豎起一根手指道:“你剛剛說到了!內閣之中幹燥通風,而且這裏確實沒有絲毫的氣悶,說明通風極好,應該設置了為數不少的通風口。”

“通風口十分狹小,就算是瘦弱的孩童也爬不進來,這樣的密室,讓我想起了一樁舊案……”索元禮看著狄仁傑。

狄仁傑微微擡頭:“元禮,你果然還記得……”

“你我相識於此案,我又如何會忘記?”

李元芳在旁邊聽得糊裏糊塗,卻見兩人對視一笑,異口同聲道:“平康坊密室舞姬殺人案!”

狄仁傑眼神深邃,站在旁邊燈光投射的光明中,看著被陰影投射到了身上,一半在黑暗裏,一半站在光明中的索元禮!

他微笑道:“平康坊著名的機關大師被殺,大師所制的機關舞姬,美輪美奐,堪稱絕世,卻有一個傷心之事,便是妻子早逝……”

“所以每當他妻子的忌日之時,他總會一個人來到曲江水閣之中,看著自己仿制妻子形象的機關舞姬舞蹈。那是一處四面環水,鬧中取靜的所在。旁邊的花樓上,無數的舞姬和遊人都能看見這座搭建在曲江之上,一覽無余的小屋子,看見大師的影子投射在窗前。而通往水閣的唯一一條路,是在幾位護衛的看守之下,但是在那一晚,大師卻被發現被人殺害在水閣之中!”

“此案真正困惑我的,卻是大師用血寫下的遺書!”狄仁傑想起那一日自己所見,竟然還有一絲動容。

“傷口雖然致命,但並未立刻要了大師的命,一柄做魚膾的小刀,插入了大師的腹中,他猶然有時間呼救,甚至有時間留下線索,但大師只是選擇沾著血寫下了一份因為懷念亡妻,悲不自勝,因而自殺的遺書!”

“懷英當時被女帝新任為大理寺少卿,因為年齡幼小,正是大理寺一眾官員不太信服之際。而大師德高望重,更是長安機關師造詣的大成者,掌握許多極為高深的機關術”

“因此女帝下令嚴查。”索元禮將一段往事娓娓道來。

“大理寺眾人都認為此案並無疑點之際,還是狄兄從大師握刀的手法和傷口的位置,判斷出大師絕不可能從這個位置將自己刺死,留下的那封遺書,雖然是大師親筆所寫,但大師卻並非自殺,而是他殺!”

狄仁傑卻搖頭笑道:“那時候我認為,能讓大師如此犧牲,掩飾兇手的一定是極為親近之人,便準備從大師身邊的人查起!”

“但那些人無論是否有不在場的證明,都不具備破解密室的可能,那時元禮作為大理寺機關術最為高超之輩,被派來整理大師的遺物,卻用一句話點醒了我!”狄仁傑幽幽道:“所有的密室,都是心理上的密室,那件水閣之中不僅只有大師一人……”

“可是,之前不是說過只有一個人嗎?”元芳瞪大了眼睛。

“因為還有一個不是人——大師效仿亡妻所制的機關舞姬!”

“可是機關人的機關核上,都有預設的機關律,別說殺人了它們連傷人都不可能!”元芳還想爭辯。

“沒有什麽不可能!”索元禮卻突然暴躁了起來,一揮衣袖冷笑道:“誰說機關律就是天條!”

狄仁傑笑道:“所以,這就是最為精彩的一部分,元禮現場重現了殺人的手法,證明了繞過機關律的可能!”

狄仁傑的回憶,回到了數年前的那個晚上。

索元禮一席白衣,跪坐在案前,對著身旁有些無措的機關舞姬吩咐道:“請與我切一盤魚膾,聽聞平康坊曲江花樓的金齏玉鲙最為有名,乃是長安一絕,在下平日俸祿有限,卻是無福享受。今日,就占一回懷英的便宜!”

機關舞姬拿起切膾的瓷刀,來到索元禮面前,正準備對著鮮魚下刀之際,手中的短刀突然閃電一般刺出,讓所有人就是一驚。

回神一看,卻是索元禮在這迅不急掩耳的瞬間,用手指夾住了那柄短刀,以機關人的力氣,手持的短刀猶然動彈不得。

機關舞姬在手中短刀刺出之際,眼睛卻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待到她轉頭過來,看到自己拿著刀,更是無措,眼神驚慌的像是一只無助的小鹿。

狄仁傑不知道自己如何從一個機關人身上,看出眼神來。

但他本能的忽視機關舞姬可能就是兇手的原因,便是因為那純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