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烏合之眾(第2/3頁)

姚歡擰眉,盯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座石燈。

上輩子在現代,遊覽開封城、造訪古跡的畫面,緩慢但頗為清晰地,浮現眼前。

像,太像了,應該就是這個石器。

她擡起手,擋住石燈的上半部分,更確定了自己的記憶,沒有錯。

她轉過頭,問攤主:“老丈,附近可有官井?”

攤主努努嘴:“那邊,食肆後頭,就有。”

姚歡放下咖啡陶杯,行了不過二三十步,就見到了一處官井,八角寬沿。

井邊人不多,只有零星幾個開封百姓在打水,姚歡一眼就看到,井邊的石磚,有幾塊竟是浮雕出螭首的圖案。

果然是這裏!

姚歡記住了。

她在本坊的車行找了騾車,往東華門外的竹林街飯鋪趕去。

到了坊口,姚歡剛付完車資下來,掠過她身邊的另一輛馬車卻停了。

李師師從車上跳下,三步並作兩步地將姚歡拽上自己的馬車。

“莫進坊了,我們的小樓已經被砸了。”

李師師將姚歡摁在馬車內的錦墊上,言辭簡練地說道,一面將車簾又拉上。

姚歡的眼睛適應了昏暗的車廂後,看到車中坐著不少人。

王犁刀的老婆胭脂,緊緊摟著兩個兒子。

邵清同父異母的妹妹,小玥兒,面色沒有早為人母的胭脂那麽鎮定,還未止住驚恐之余的抽泣。

還有剛剛受姚歡托付、接手藝徒坊的李七娘,也就是朝廷將作監主事李誡的妹妹。

李七娘嘆口氣,對姚歡道:“姚娘子,今早我與師師,帶幾個彈琴吹笛的娃娃,去端王府的雅集,一進府裏就聽端王說了邵提舉出事了。

我們哪還有心思耽擱在那裏,所幸端王也未勉強,只說留下娃娃奏樂就好,還給了這馬車跟著。

我們先趕到撫順坊,你家已宅門大開,裏頭一片狼藉,車夫去問,說是卯初就有人在巷子裏喊,邵家是遼國細作,然後就來了十多個漢子,將宅子砸了,將裏頭的衣服、細軟都搜出來,分給坊中各戶。

車夫問清楚沒人見到你被他們抓走,正要回來,就見兩個半大小子拖著個老婆子,揍得可狠。車夫上前拉開,那婆子哭著說,她是給你家做灑掃雜活的街坊,今早一出門,就被鄰家的男娃追著打,說她老不要臉,給遼人細作幹活。

如此情形,我們更擔心,轉頭就往北邊竹林街來,正見到一夥青壯後生,圍著宅子扔石頭,有人要點火燒屋子,被周圍紙鋪和筆行的掌櫃夥計們攔下了。我們聽到宅裏有娃娃哭,趕緊讓馬夫和幾個夥計進去,將胭脂和小玥兒救了出來。”

李七娘的敘述,沒有激越的語氣,卻令姚歡聽得心如針紮。

她頹然地靠在車壁上。

倘使胭脂和娃娃有個三長兩短,她怎麽去面對王犁刀。

胭脂卻主動開口道:“姚娘子,你莫慌,俺和犁刀,什麽軍國大事的,不懂,俺兩口子,只曉得你和邵官人,都是心善的。我帶娃娃,還有小玥兒,先去藝徒坊裏住著,你去辦你的事。”

李七娘點頭道:“姚娘子,事情起得急,但我與師師,都覺著,端王看起來,似乎並不忌諱照拂著你。我們離開王府時,他還吩咐高俅,帶一隊侍衛,去藝徒坊守著。故而,坊裏,應不怕有兇徒鬧事。”

姚歡聞言,忽地想起姨母,探身對車夫道:“勞煩你,去東水門內、虹橋碼頭邊的沈家正店。”

……

大理國王子段正嚴的馬車,幾乎與姚歡她們的馬車,同時趕到沈馥之在東水門的酒樓。

但其實,他們都到得晚了,瘋狂的侵犯,已經上演。

萬幸,劉錫的大娘子,與美團,正與沈馥之約了今日在店中看賬。

劉夫人原就是武將之女,反應與身手都極快,在二樓賬房裏,臨窗瞧見幾個浮浪子弟將沈馥之拖出去,周遭夥計與食客一時竟愣得不知所措,她將外頭罩著的褙子脫下來扔給美團,三步並作兩步地就奔下樓去,一面奔一面調整腰間裙帶,將八幅綢裙提到丹田之上,莫拌了腳。

到得一樓,劉夫人抄起墻邊的門閂,撲出門外,照著其中一個兇徒的屁股,狠狠地拍下。

那漢子“嗷”地一聲呼痛,踉蹌地退開,無法站穩,跌坐在地上,捂著屁股繼續慘叫。

劉夫人將門閂舞得出神入化,卻並非只是花拳繡腿式的漂亮。

只見那看起來總有二三十斤的柳木大棍,左拍右挑,幾息之間,就將一夥青壯男子像轟蒼蠅似的,趕得十余步遠。

船碼頭和大街上跑來看熱鬧的京城百姓,有自詡見多識廣的,一驚一乍地解說道:“哎呀,哎呀,這位娘子莫不是天波楊府的後人,這門閂的使法,像楊家槍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