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安慰(第2/2頁)

這反倒大大減弱了邵清的局促。

他更未因自己今夜的所見所歷而沾沾自喜,渾無“老天在我一回京就送了個大禮”的感慨。

他此刻,只關心姚歡那渙散的目光,何時能重新聚焦。

“姚娘子,你可要飲些湯水?”

他小心翼翼地問。

邵清話音未落,忽見姚歡像被獸夾夾了尾巴的貓兒一般,噌地從榻上一躍而起,跳到地上。

她回頭看,眉眼唇鼻霎時扭曲,組合成一種極為復雜的表情。

榻上,片刻前潔凈如霜的枲麻床單上,一塊不算大卻觸目驚心的血汙。

她瞪著眼睛與邵清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姚歡當然知道,那不是自己身體裏流出的血。

正因如此,她才覺得憤怒、暴躁直至惡心到要嘔出來。

她眼前出現那個神色詮釋了教科書般的“低俗猥瑣”的婦人,就像洋洋自得的巫婆,將那塊淤血般的雞心往她體內塞,一面還帶著教訓的口氣道“未嫁而失貞,只有這玩意兒能保你的顏面”

在那陌生的屋子裏醒過來時,身邊哭哭啼啼的小汝舟被那惡婦訓斥,已讓姚歡陡然明白了惡婦的身份。

她也意識到,惡婦的所為,針對的是姚家姑娘的軀殼。但她依然毫無遲滯地,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難怪上輩子看電影《風聲》時,裏頭最惡劣的刑罰,是黃曉明所演的日籍軍官,用遊標卡尺丈量李冰冰所演的知識女性地下黨員的身體部位。

人非禽獸,越是精神世界構架完善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尊嚴。

被自己從品行到智識都鄙夷的人,輕易地就限制了反抗能力,然後用一顆破雞心,進行從身體到人格上的全方位羞辱,這種創傷,遠遠甚於刀割火燎。

姚歡在短暫的咬牙切齒後,又撲到榻邊,將床單胡亂地抓起,試圖揉成一團。

邵清再次上前抱住她,一手控住她的肩頭,一手果斷地將床單從她手裏扯走,扔在地上。

這一回,邵清能感到懷裏的人,開始發抖,繼而額頭抵住了他的肩窩,抽泣起來。

邵清的臂膀環得更緊了,他的手掌卻無撫動之狀。

他靜默無言。

他確定懷中女子有堅強的底色,也理解她身為凡胎塵骨的脆弱與崩潰的權利。

這樣的她,不應再經受“你當初怎地看上他”、“你們這大半年發生了何事”、“你今日又是如何入了圈套”的殘忍盤問。

她自己有修復的能力,此刻只需要真誠而安全的懷抱。

待感到她的氣息稍稍平穩了些,邵清才松開她,扶她在書案前坐了,柔聲道:“我去生灶燒水,葉柔回來,讓她尋她的衣裳給你換了。”

姚歡擡起雙眸:“謝謝你。”

她好像確實回過神來一些,緊跟著又問:“可是你怎麽會知道……”

邵清道:“今日你能脫險,其實,並非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