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高興不過三秒

開封城再是繁華,平民人家到了冬天也是用不起炭盆的。

姚歡在被窩裏打了大半夜哆嗦,淩晨起來生火時,見到院子裏果然落了一層薄雪。

卯初,上朝的大臣們陸續來吃早飯。

他們發現了新鮮玩意兒。

“姚娘子,這香爐似的,是什麽炊具?”

有人好奇地問。

姚歡給諸位官老爺倒完熱咖啡,將他們矚目的那物件,從邊幾上挪到飯桌中央,笑吟吟道:“這是冰滴壺。”

眾人但見這壺,乍看像香爐,實則復雜得多。

一共三層。上層是一個湯婆子似的瓷甕,裏頭裝滿水,水中泡著冰塊。

中間一個四面通透的黃銅扁球,又嵌套著一只小銅壺,壺中裝滿了烘好又研磨細膩的焦褐色胡豆粉粒,壺上淩空隔著一塊白物,既似絹帛又似宣紙。

最下層則是個瓷瓶,接住豆汁。

來吃早飯的朝臣中,有工部的人。

到底理科男出身,業務素質過硬,無需姚歡多解釋,工部這位老爺,已一面啃著饅頭,一面好為人師地說叨起來。

“老夫看明白了,這冰水自甕壺口落下,滲透濾紙時,滴速見緩,能與胡豆相融許久,漸漸引出胡豆的香汁。豆汁再落至最末層的瓷瓶。”

“胡豆不是煮來飲的麽,為何要這般麻煩?”

另一個朝臣喝了口手中熱咖啡,問道。

嗯,好問題,理科男一愣,看向姚歡。

姚歡恭敬道:“各位官人,喝胡豆飲子,就像喝茶,也可為了解渴暖胃,也可只為細品就中風味。胡豆淺淺烘了,大份量熬煮,又熱又香,大雪天氣來一杯,甚好。而這冰滴法呢,慢是慢了許多,萃出的量也少,但因整個過程低溫寒涼,豆汁便沒有絲毫的澀味,十分宜人。諸位嘗嘗吧。”

姚歡言罷,招呼小玥兒,端出一溜花骨朵兒似的酒盅,取來昨日於低溫中萃好的冰滴咖啡,斟在小盅裏,奉給眾人嘗嘗。

雖是數九寒天,但冰滴咖啡本就不是讓人一飲而盡的,無傷脾胃。

眾人依了姚歡的建議,細細啜來,感受咖啡澀味盡去後,在舌尖盤旋的滑順清醇。

姚歡又道:“此物恰合冬季品味。諸公可聽過冰壺珍?太宗時的蘇易簡蘇公,有一回在隆冬時節燙酒痛飲,酩酊後但覺口中不適,遂去尋了屋外腌菜壇子裏的冰涼汁水來喝,謂之冰壺珍。這冰滴法制出的胡豆飲子,亦有醒酒之功。並且,這個季節,極易得冰。諸公白日裏在衙署公務時,也可將這冰滴壺置於屋中窗台處,任其自滴。滴滿半瓶後,於炭盆邊,一面緩悠悠地品咂,一面閱看公文,豈不美哉?”

姚歡說著,朝小玥兒使個眼色。

小玥兒忙上前,一臉天真赤子的笑容,跟開了直播似地,背誦姚歡教她的話術,向方才那工部的臣僚道:“大官人買一台冰滴壺吧,只要兩貫錢,買不來吃虧,買不來上當。買就送二十張濾紙,一袋昨才烘好的豆子。濾紙和豆子用完了,再來俺們店裏買便是,濾紙每片五文,可用三天,豆子每袋五十文,可滴十盅。”

這些朝臣,雖非月入幾百貫的宰相級別,俸祿也著實不低,衙門和家中常備的烹茶工具,一套都要十來貫,不過小半個月薪水而已。

兩貫實在不算什麽大錢,沒得在這一對如花似玉的主仆跟前折了大老爺們兒的面子。

工部那人於是爽快道:“好,那老夫就捧一台走,回頭讓家仆送錢來。對了,你們說的這濾紙,什麽做的?”

姚歡稟道:“回大官人,小店的左鄰右舍,都是文房四寶店。濾豆汁不是畫畫,用不著徽州池州那般好的紙品,民婦尋了一家蜀地來的,試制出這經絡紮實、不易洇水軟塌的,價錢也費不得幾何。”

工部那人笑道:“物盡其用,姚家娘子好思謀,若是個兒郎,來我工部定也能大顯身手。”

因又對著左右一大片烏紗帽翅吆喝:“掏錢掏錢,一個個平日裏財大氣粗的,聽雞兒巷的姑娘唱支小曲兒,都要賞出半貫錢去。今日也照應照應飯食店和紙品店的小買賣嘛,人家一個守節娘子,生計怪不容易的。”

達官貴人們在光天化日之下,最愛做慈善嘞。

諸公紛紛解囊。

於是,一個早肆,姚歡就賣出去十四五台冰滴壺。

這些冰滴壺的試制成本,是她用孟皇後的理財基金出的。

想著既然走官僚雅士階層的高端市場,自應外觀漂亮,她本欲學著後世冰滴玻璃壺一樣,用此世的琉璃。

結果一打聽,上下兩截用琉璃的話,沒有三四十貫做不下來。

我去,原來那日瑤華宮裏,皇後給的蒸馬蹄糕的琉璃樂扣樂扣盒子那麽貴。

難怪起點男頻穿越回古代造玻璃的人,能當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