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搞試驗田的人脈有了

從前在章惇那間庵酒店做護院的王犁刀,認出眼前的女子,乃是幫他夫婦二人傳話的姚歡後,亦是又驚又喜。

小半年來,這位姚歡曾想發展為夜宵代理的紅燈區保安,實也經歷了一番命途變化。

起因是,他老婆——在駙馬王詵家做婢女的那個胭脂,又懷孕了。

胭脂本是駙馬府中最好看的婢子,加之脾氣耿直,自然容易惹來嫉恨,這頭一個想找機會攆她出去的,並非老鰥夫王詵的幾個妾,倒是丫鬟裏領頭的那個,石青。

莫看石青在主子和仆婢跟前,都是溫言細語的老好人模樣兒,暗地裏一直盯著胭脂,仿佛深恐她悄沒聲兒地就叫老駙馬看中寵信,一步登天。石青發現胭脂竟然沒來月信時,當即自作聰明地告訴了府中管事的妾氏李淑月。

不想,李夫人卻是知曉胭脂已嫁人的底細的,她又是個心善的女主人,喚來胭脂一問,方知她應是難得與自己男人相聚兩日,久別勝新婚,自要魚水一番,不想就有了身子。

李夫人最不喜石青這般人前假充厚道、背後亂捅刀子的刁婢。

李夫人還未計較怎生安置胭脂,倒先尋了個岔子,想將石青先轟出府去。

小人豈是這般好打發的?這個時代,已不是漢唐時那樣,主人並不能隨意打殺婢女,石青幹脆破罐子破摔,當即鬧將起來,叫嚷駙馬府風氣不正。王詵問明情由,頗為厭煩惱怒,怪李夫人濫做善人、又治不住惡人。

一番風波後,胭脂便與石青一樣,被趕了出來。

章惇的庵酒店,自是不能由著護院的家眷住進來,開封米貴、屋貴、什麽都貴。胭脂眼見著只能大著肚子、冒著寒風回老家生產,不想她男人王犁刀這頭,卻得了運道。

那日,王犁刀難得不當值,因想著胭脂如花似玉般的好人兒,年輕輕地跟了自己,卻是一天比一天吃的苦更多。他一時心中煩悶,夜裏出來吃了兩角子酒,走在汴河邊時,恰見一個男子搖搖晃晃,扶橋未穩,落入河中去。

王犁刀仗義出手,將那人救起,方知他是開封縣縣令,來開封府述職,因與同僚喝得暢快了些,醉過了頭,竟是險些失足丟了性命。

“縣爺是大善人,知曉了俺的困窘日子,又見俺有三分力氣七分武功,便讓我辭了庵酒店的工,帶上胭脂,來縣裏謀了個差事,領著鄉人們整飭公田,驅趕各樣野獸,莫讓這些系公田產,真如禦史們上書所奏那般,成了荒草叢生、禽獸出沒之地。”

姚歡聽王犁刀簡略地說了原委,由衷地歡喜道:“可真好,犁刀兄弟,你瞧,天無絕人之路,這開封城,不光出貴米、貴屋,還出貴人,教你遇上了。”

她因想著,章惇與曾布已公開鬧翻,有些疑問也不必避著曾緯,遂又好奇地出言:“雲山小院的姜太公肯與你解了契約?”

王犁刀點頭,正要細細敘來,卻見姚娘子身邊那貴公子,撩下了風袍的帽子,一雙鳳目盯住了他。

王犁刀一驚。

劉錫在雲山小院殺人那次,曾緯跟著曾布來與章惇談判過,王犁刀隱約記得這張面孔。

他立時就煞住話頭,先向曾緯深深一揖,卻不敢開口稱呼。

曾緯確實不悅。

他不喜聽到姚歡一口一個“犁刀兄弟”

她是他的愛侶,是要入南豐曾氏的女眷,怎地又露出了她市井小商婦那見人三分笑的習慣來。何況,眼前這壯漢,誰曉得他話裏幾句真,幾句假。

一旁的高俅,實也惴惴。

他今日出來給曾家四公子做馬夫,對遂寧郡王趙佶說的由頭是,來看看金明池外的郊野可能冬獵,故而方才在野市裏尋了個壯漢,買下他與同伴們的獵物,裝來車中。

高俅雖曾服侍王詵,卻哪裏知道,眼前這叫犁刀的漢子,竟是胭脂的男人。他更不知,姚歡也是與王犁刀相熟的。

高俅如今做了趙佶的紅人,對朝中各方勢力,倒是一清二楚。

他聽王犁刀與姚歡一番對話,幾個來回間就咂出了其中的關系。

開封府下轄開封、祥符二縣。

開封府的府尹林希,乃是新黨章惇一派的,而系官田產大量拋荒之事,皆是元祐舊黨的殘余勢力在向官家告刁。因此,開封縣縣令的上司林希,將章惇名下產業裏的某個護院,調撥來開封縣幹苦力,無甚奇怪。

既然這壯漢說來仍是章惇和林希的人,曾布的兒子又怎會熱絡待見呢。

果然,曾緯淡淡向王犁刀點點頭,忽又笑容閃過,作了和煦之色道:“這位郎君,日已西斜,吾等還要駕車回城,若要敘舊,不如改日?”

王犁刀也不是個憨傻蠢愣的,忙道:“是,是,不好耽誤官人和娘子,俺將這些兔子麂子扛上車子,就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