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2頁)

李氏一聽這話,臉色驀地發白。

她睡著頭,手指捏緊裙裾,“官爺,民婦、民婦都說了,衙門裏的事,民婦從來不過問的。”

她到底不是什麽能人,面對謝容與再三迫問,那一點慌張的心緒哪裏能藏得住呢?

謝容與垂眼看她,不出所料,這個李氏果然隱下了不少內情。

孫誼年到底是她的夫婿,是她一雙兒女的生父,哪怕要離開,她如何能走得這樣幹脆?

再者,小野的腳程謝容與是知道的,加上玄鷹司的兵力,追李氏這樣一個婦人居然用了三天,即便有孫誼年事先籌劃,李氏如果不是心裏有鬼,如何能躲得如此隱匿?

李氏聽上頭半晌沒有聲音,微一擡目,對上謝容與冰涼的眼神,嚇得一激靈,“官爺……不,王爺,民婦、民婦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對了,”她慌不擇法,竟伸手指向余菡,“封山前的幾日,老爺都與她在一起,王爺想知道老爺為何拖沓誤事,可以問她……”

余菡一聽這話,登時來氣了,“你自己答不出官老爺的問話,推到我身上,哪裏來的道理?!”

章祿之一看兩人吵起來,本來要出聲呵斥,卻見謝容與搖了搖頭,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登時息了聲,不阻止了。

“怎麽不該問你了!也不知那死鬼上哪兒找了只野狐狸,還在外搭了個狐狸窩,魂兒都被勾去了,那陣子連著幾日不著家,要不是你,我早走了,哪還能拖到今日!”

“哦,這竟怪到我身上了!”余菡也不是個好脾氣,回嘴道,“你去上溪城中問問,誰不知道老爺家養了一只河東獅?那幾日不是你跟他鬧,說他不順著你的心意行事,將他攆出家門,他至於到我這裏來,拖到封山了還走不了麽?當初他好心讓你離開上溪,你不買賬,這回他死了,你倒是跑得跟只兔子似的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他給了我一個狐狸窩,我這只狐狸好歹知道折回去看他一眼,你跑的時候,想過他的安危麽?”

李氏道:“你是回頭看了,可你救得了他麽?”她冷笑一聲,“一個戲子,倒是在我面前唱起情深義重了,他是不是還給了你一箱金子,讓蔣萬謙扮作老管家送你離開?”

余菡扭開臉,“是又怎麽樣?”

“你當那死鬼這是關照你呢?”李氏道,“竹固山山匪一死,他的心早就涼透了,這幾年你在他眼裏,不過是個讓他醉生夢死的溫柔鄉罷了,你是誰其實根本不重要。他真正想要送出城的是蔣萬謙,讓蔣萬謙扮成你的車夫,不過是借著你的身份給蔣萬謙打掩護呢,到時候要真被人拿住,出頭鳥也是你不是?你當他真的在乎你?戲子薄情,他再清楚你這個人不過了,只要給了你一箱金子,你就能什麽也不問,幹凈利落地走。他這是拿這箱金子,買你的命!”

余菡聽了這話,怔了怔,目色不由一陣空茫。

她忽然想起那日她性命之憂徒步折返山間,求玄鷹衛帶自己去找他,她想起終於找到他時,他望著自己,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最後說,他對不住她。

原來這句對不住,不是因為他死了,以後不能陪著她了,而是他從來就沒有在乎她這個戲子。

李氏的話跟刀子似地戳著余菡的心窩子,余菡忍不住站起身,狠狠一跺腳:“這冤家!他怎麽能這麽對我!”

可她雖是個低賤的戲子,她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尊嚴,就這麽輸了,那叫什麽話?

情字上敗下陣來,她就要在理字上爭個長短!

她叉著腰,看著李氏,“我原想著我到底是個妾,你是我的當家主母,話裏話外都與你客氣,幫你隱瞞。你既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我們就把當初綢綢的死攤開了說個清楚明白!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個多月前,老爺催促你離開上溪,可你偏不願,說什麽綢綢幹了臟事,非要讓他處置了綢綢才肯離開。老爺不想處置綢綢,你就把他攆出家門,他沒地方去,只好到我這裏來。後來沒過兩日,綢綢就慘死在縣衙附近,我當初還道這事怎麽這麽巧,眼下看來,害死綢綢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