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是不是吃味了?

青唯的腦子懵了一瞬,回過神來,想也不想就道:“不是,你想錯了。”

吃味?她吃什麽味?她才不會吃味,他們又不是真夫妻,她沒有任何理由吃味。

青唯思索了一番事由,非常認真地解釋:“我有很要緊的事找你,在家中等了你大半日,到了東來順,你卻招了妓子吃酒,我這才生氣的。”

“真的?”江辭舟問。

青唯聽他這一問,不知怎麽,有點心慌,就好像那日被他取走青瓷小瓶,見了真容,“真的,是我叔父的事,我聽芝蕓說的。你知道的,我這人性子急,遇到大事,一刻都等不得。”

江辭舟聽她說完,沒說什麽,伸手又去牽她的手。

青唯下意識往回一縮,警惕地看著他:“你做什麽?”

“帶你回房啊。”江辭舟笑了笑,溫聲道:“不是有事要與我商量?”

青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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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我叔父早年就是陵川河道碼頭的一個工長,大字不識幾個,怎麽可能認識什麽高官?他眼下招供,卻招出了一個魏大人,這不奇怪麽?當年的陵川除了魏升,還有哪個魏大人?”

青唯隨江辭舟回到房中,洗漱完,盤腿坐在床上,把崔弘義被押解上京的事與江辭舟說來。

江辭舟也洗好了,他留了一盞燭燈,掀帳進床中,見青唯中衣單薄,將一件幹凈襖衫罩在她肩頭,“崔弘義的案子,我此前派人問過,徐途那批次等木料運到陵川,是他帶著人搬送去洗襟台的。後來台子塌了,木料的問題暴露,朝廷很快傳審了他。審他的原因有二,其一,那批木料是他搬送的,朝廷找他問事情的枝節;其二,他和工匠崔原義是兄弟,朝廷懷疑,崔弘義、崔原義,還有徐途三個人勾結,偷換木料。不過後來,魏升與何忠良的罪證很快被找到,當即被先帝斬首,朝廷也就放了崔弘義。至於眼下崔弘義為何獲罪——”

江辭舟靠著引枕,略微沉吟,“今春章鶴書提出重建洗襟台,朝廷擔心覆車繼軌,所以將此前案子的遺漏重新審查。偷換木料這樁案子中,崔原義不在了,魏升、何忠良,還有徐途也伏誅了,所以沒人能證明崔弘義與這案子無關。我和你一樣,都相信他的清白,不過有一樁事,你可能不曾聽聞。”

“什麽?”

江辭舟道:“崔弘義認識魏升,這不奇怪。當年木料運到陵川,是魏升讓崔弘義搬送的。”

江辭舟說著,見青唯困惑,解釋道:“那批木料雖然是徐途的,朝廷當時已經跟徐途訂下了,怎麽搬送,自然由朝廷說了算。魏升那時是陵川府尹,他職責所在,督辦此事。崔弘義未必見過他本人,一定見過他的手下,應該是魏升命他的手下,雇崔弘義搬送木料的。”

崔弘義常年在碼頭跑腿卸貨,哪條路好走,怎麽運送東西,他很有經驗,魏升出錢雇他,這在情理之中。

然而江辭舟說著,語氣不由遲疑起來,“照道理,欽差去嶽州提審崔弘義,應該是知道魏升雇崔弘義搬送木料這事的,眼下忽然要把崔弘義押解上京,應該不僅僅為此。”

“還能因為什麽?”青唯連忙問。

江辭舟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洗襟台的案宗,是由大理寺與禦史台重啟的,欽差辦案,等閑不會對外透露,明早我讓孫艾去打聽。”

青唯點點頭,說:“多謝。”

江辭舟看著她。

她眼下乖乖坐著,已沒有適才張牙舞爪地樣子了,或許是因為心中裝著事,她此刻很靜,去了斑紋的臉在這幽色顯得格外明凈。

江辭舟溫聲問:“在想什麽?”

青唯擡眼看他,過了會兒,才問:“你……當初為什麽要娶芝蕓?”

崔弘義的案子他這麽清楚,一定不是眼下才查的,早在章鶴書提出重建洗襟台的時候,他就知道崔家會出事。那不正是他寫信給崔家議親的時候?

青唯又問:“我嫁過來,和芝蕓嫁過來,有什麽不一樣嗎?”

江辭舟聽了這一問,頓了頓,稍稍傾身,靠近了青唯一些,在幽色裏注視著她的雙眸:“你想知道?”

“你會說?”

青唯憶起成親那日,挑蓋頭時,他手裏那支猶豫不決的玉如意。

涉及到他身份,他一直諱莫如深。

江辭舟道:“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他沉默許久,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好半晌,才道:“我……”

青唯一下子伸手掩住他的口。

靜夜裏,她挨他很近,借著房中的殘燈,她能看清他清淺的眸色。

其實此前對他的身份有諸多揣測,她也大概知道他是何人。

然而這一刻,青唯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雖然不想承認,洗襟台坍塌後,她寄住過好幾戶人家,在江家的這段日子雖然短暫,卻是她最開心的,有一天他做回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她也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