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4頁)

一個時辰後,天上紛紛揚揚下起了雪,吏部左侍郎被凍得只覺得四肢都快失去知覺不是自己的了,心裏忐忑莫不是皇帝今天打算要將他凍死在這裏,心裏直嘆嗚呼哀哉,早知如此,昨日就不該多嘴將自己在永樂宮外聽到的話告訴吏部的同僚。

可他又覺得自己沒有錯,顧憫的確是越權了嘛,一個錦衣衛指揮使,憑什麽對官員政績考核指手畫腳?如果皇上因為這件事就誅殺一個朝廷正三品大員,難道不怕被人詬病殘酷暴虐?

吏部左侍郎正在為自己的小命擔憂,顧憫這時候撐著一把傘進了永樂宮。

他穿著一身禦賜的玄黃色麒麟服,比之前的大紅飛魚服更加威風,黃色是皇室專用之色,一般人非禦賜不得用,放眼朝野上下,能把這一身耀眼的黃穿在身上的,除了親王郡王,也就只有顧憫了,足見他在皇帝心裏,有多與眾不同。

顧憫一手撐著傘,另一只手裏拎著兩個小酒壇,步伐很是悠閑,走到吏部左侍郎旁邊時停下腳步,對他點頭笑了下打招呼:“劉大人。”

吏部左侍郎即使心裏對顧憫有氣,但當著面也不好發作,僵硬地擡起快被凍僵的手臂,作揖回禮,說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顧侯。”

顧憫掃了眼吏部左侍郎這滿頭滿身的積雪,問:“劉大人怎麽一直站在外邊,沒讓人進去通傳?”

吏部左侍郎心想,我為什麽站在這裏難道你不清楚嗎?還假惺惺地問,貓哭耗子假慈悲。

吏部左侍郎笑容僵硬地道:“許是皇上正在忙其他的事不得空召見下官,無妨,下官等一會兒就是了。”

不一會兒,進去通傳的小太監出來了,說皇上讓顧少君進去,顧憫點了下頭,對吏部左侍郎道:“那本侯就先進去了,這把傘就贈給劉大人遮風擋雪吧。”

吏部左侍郎見顧憫眼神真誠,不像是故意看他笑話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傘,“如此,下官便卻之不恭了,多謝顧侯贈傘。”

顧憫拎著兩壇酒進了殿,沈映不在處理政事,而是負手站在東暖閣的窗子前面欣賞外面的雪景,聽到旁邊響起腳步聲,轉過頭掃了一眼,“來了,手裏拿的什麽?”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顧憫把兩壇酒放到桌上,笑著道,“我見今兒個天好像要下雪的樣子,便在宮外買了兩壇好酒,打算進宮找皇上小酌一杯,不知皇上肯不肯賞光?”

“既有好酒為什麽不喝?”沈映笑了笑,朝旁邊的朔玉擺了下手,朔玉心領神會,很快便搬來了一個小火爐放在桌上,然後幫他們把酒溫上後退了出去。

暖閣裏燃著兩個炭盆,即使開著窗也不覺得多冷,顧憫走到沈映身旁,也往窗外看去,從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站在院子裏,已經快成了個雪人的吏部左侍郎,含笑問:“皇上在生劉大人的氣?”

沈映哂笑一聲,“你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是怎麽當的,連自己被人參了都不知道?消息這麽落後,朕還怎麽指望你替朕搜集情報?”

顧憫故作驚訝,“臣被參了?參臣什麽?”

沈映手指在窗欞上敲了敲,閑閑地道:“說你越權幹政,身為武官卻幹預官員考核之事,要朕嚴懲你。”

顧憫蹙眉,“那臣真是冤枉,臣何時越權幹政了?連臣自己都不知道。”

“還不是某些人聽風就是雨,朕昨天只不過問了你幾句閑話,今兒個就有禦史上本參你,他們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只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沈映冷笑,“今年京察大計也叫朕看清了如今官場上是什麽風氣,一昧結黨營私,官官相護,還當如今是杜謙仁和郭九塵掌權時那般作為,這股子歪風邪氣,朕非好好治治不可。”

顧憫忽然輕笑了聲,“怪不得……”

沈映奇怪地瞥他,“怪不得什麽?”

顧憫戲謔地道:“怪不得今天有好幾個官員來臣府上送禮,原來是想臣幫他們在皇上面前說好話,臣竟不知自己何時這麽有本事,都能左右聖心了?”

沈映饒有興趣地問:“都有誰給你送禮了?那禮你可曾收了?”

顧憫笑道:“禮自然沒收,收了那不成受賄了?臣眼皮子還不至於那麽淺。送禮的人連臣府上的大門都沒進得去,都讓臣叫下人給打發了。”

“你怎麽不收呢?”沈映拍了拍窗沿,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就該收了他們的禮,然後把那些銀子都上繳國庫,再將行賄之人的名字告訴朕,朕把他們全都打發去外地做官!”

顧憫:“……皇上,臣怎麽覺著你說的聽起來這麽像黑吃黑呢?”

沈映理直氣壯,“就是黑吃黑怎麽了?不用非常手段,怎麽治得了這些官場混了幾十年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