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死宴(6)(第3/3頁)

他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單手握住女孩纖弱的腳踝,邊說:“野雞永遠是野雞,成不了大事,擺不上牌面,知不知道為什麽?。”

因為沒有長遠的眼光,沒有過人的膽識。

姜意眠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紀小叒背後有人指使。

霍不應好像也明白她的明白,輕聲哼哼:“蛇鼠才同窩,誰是蛇誰是鼠,還不一定呢。”

“……”

被這番話拉走心神,姜意眠沒留意到,對方是何時松開她的腳,又在何時悄然襲向手腕。

要不是傅斯行攔得及時,恐怕親吻手指那種病態的戲碼又要上演。

不過,理所當然的,他們又雙叒叕吵起來了。

霍不應吵架那叫眼睛長在頭頂上,措辭尖銳,戾氣橫生,語不氣死人不休;

傅斯行恰恰相反。

他當是偽善做作的政治家,笑不達眼,怒不顯面。縱然皮肉之下滿肚子肮臟齷齪的算計,眉目之間永遠清風霽月,虔誠不惹塵埃。

俗話說得好,阻止不了就享受。

旁觀著兩人你來我往、難分勝負的鬥爭,姜意眠好不容易提起點兒興致,霍不應卻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一副‘沒意思、不玩了’的散漫樣兒,悠悠地問:“熱鬧看得開心?是不是肚子都忘了疼了?”

再瞅瞅淡定自如的傅斯行,姜意眠回過味來:兩位嫌疑人都曉得自己人模狗樣不受歡迎,故意半真半假地演戲哄她玩呢。

看戲的興趣頓時全無。

“霍司令!”

霍不應的兵姍姍來遲,拉著他退場。

傅斯行聲稱要招呼客人,也轉身離去。

後面的劇情應該不會有大變動,那麽接下來,該毒藥上場了。

它現在在誰手裏?

姜意眠一面盯著傅斯行不住走動的身影,一面分心尋找其余嫌疑人,路菲菲和紀小婷。萬分巧合趕上這樣的畫面——

“傅斯行!”

紀小婷拔高聲兒嚷嚷,不消片刻,傅斯行走到她的身邊。

路菲菲與紀小婷並排站著,面對姜意眠。傅斯行背對。

沒法看清他們的動作,更聽不到交談。唯有路菲菲朝這邊露出的猙獰笑容,與傅斯行轉回身、左手手心裏多出的兩顆藥丸,真真切切盡數地落在姜意眠的眼裏。

傅斯行將藥丸丟進右手酒杯之中。

同一位手捧托盤的下人擦肩而過之時,酒往外撒了兩滴,恰恰落在他的純白袖口邊,暈開深灰色的圓形。

“等等。”

他喊住下人,放下酒杯,又端起另一杯酒。動作順暢自然,怎麽看都不像臨時起意。

隨即,偏頭。

他遙遙看過來,對上她的眼神,牽起一個溫雅無害的笑容。——仿佛早早知曉她在窺視。

姜意眠正大光明看著傅斯行走近,半晌沒聽他提及藥酒。

神秘的液體在玻璃杯中輕輕搖晃,她選擇主動開口:“這是給我的?”

傅斯行答:“不是。”

怎麽會?

姜意眠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我看見紀小婷給了你兩粒藥,還以為是我今天的份。”

對方否認,還微笑著說她今天不必服藥。

饒是姜意眠,也不禁迷惑了。

怎麽回事?劇情變化了?亦或是傅斯行有所變化?

她盯酒杯的時間長了些,傅斯行似有所感,不含笑意的視線在兩者之間轉悠幾個來回,聲音變得極淡極緩:“小姐很想喝酒?”

姜意眠摸不透他的心思,默不作聲的凝望著他,用力地望,始終無法剖開他的偽裝。

哪怕一分一毫。

“你覺得我該喝嗎?”

他望了回來,雙眼如一片不透光的深霧:“小姐還小,我認為,不該。”

哢,哢。

秒針以肉眼難以計數的距離挪動。

經過一陣短暫又無比漫長的思索,姜意眠拂手:“那就算了,不喝了。”

傅斯行笑了笑。

薄薄的唇角輕巧一彎,原來不止是溫和的、清雅的。

原來他還有一種笑,從未有人見過的笑,會是如此微妙、陰郁,混淆了溫柔和殘忍的界限,猶如一株深淵邊盛開的妖冶的花。

“真聽話。”

“聽話的小孩會有獎勵。”

停了兩秒,他說:“小姐也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