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錢億是商人,身份也許夠不著認識皇親國戚,也不可能認識太子。

但一起參加宴會的官員,他認識不少。

因太子勢大,朝中許多官員幾乎是旗幟鮮明地站在太子身後,為他搖旗呐喊、加油助威。

誰是太子黨,錢億心裏還是門兒清的。

再看這些官員對太子恭敬的態度,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錢億都嚇傻了。

他雖然不懂政治,但他懂人倫啊!

恭親王與裕親王兩位王爺病重的消息都在京城傳遍了,也有不少小道消息提及了康熙對兩位王爺的恩寵,以及對兩位兄弟病重的擔心與悲痛。

太子作為兩位病人的嫡親侄兒,竟然這種時候帶著官員在外宴飲取樂?

瘋了嗎這是?

更讓錢億崩潰的是,他突然想起四貝勒也是太子黨一員!

太子找死沒問題,別牽連了四爺府啊!

櫻丫頭還在四爺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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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億哪兒還有心情管生意啊?

他趕緊叫來一個不起眼的跑腿小廝,命他從後門偷溜去四爺府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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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櫻聽完小廝傳遞的消息,沒猶豫,直接帶著人去了福晉的院子。

此事還得福晉拿主意。

福晉見張櫻過來,還與覺羅嬤嬤笑她是稀客,但等聽完小廝傳話,所有的情緒都收斂得幹幹凈凈,整個人都變得嚴肅起來。

哪怕頂著一張娃娃臉,看著也有幾分懾人的氣勢。

張櫻態度一如既往:“因擔心此事牽連到四爺府,舅舅這才派人將這消息告知於我。若消息無用,福晉只當今日所聞是個故事,聽完忘了就是;若消息有用,還請福晉盡快告知四爺,一起拿出個章程。我對太子了解不多,就不給你們添亂了。”

說完,張櫻便告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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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走後,福晉瞬間崩了表情:“太子是瘋了嗎?這種時候與官員宴飲,不管是為了取樂還是聯系朋黨,讓皇上知道還討得了好?真是不知所謂!”

說完看向覺羅嬤嬤,“您快去前院看看四爺可曾回府,若在,立刻將消息告知四爺;若沒在,馬上找個小太監去戶部將此消息告知四爺,請他盡快做出補救。”

覺羅嬤嬤不敢耽誤,行禮後轉身便小跑著離開了正院。

沒多久,便又回來了。

“四爺不在。”覺羅嬤嬤一邊喘氣一邊道,“老奴已經讓人去戶部尋四爺了,除了戶部,還另說了幾個地方,讓他一定盡快找到四爺。”

福晉此時已徹底冷靜下來了,她淡定地為嬤嬤斟了一杯茶水。

等人喝完,才開口道:“這事兒咱們盡人事聽天命就行,不必過多強求。”

覺羅嬤嬤急了:“福晉,您別喪氣啊!”

福晉搖搖頭,臉上還掛了兩分笑:“不是喪氣,而是我終於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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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沒怎麽慌張的張櫻,在囑咐小廝時,說著類似的話:“你回去後告訴舅舅,這事兒與四爺府有一定關系,但關系並沒有他想的那麽大。真要事發了,受罰的也是太子那一群人,四爺沒有參加宴飲,皇上必不會怪罪他。就算受了牽連,最多也就一兩句斥責,不痛不癢。你讓他不要太著急,千萬不要漏了行跡。”

這才是最要緊的事。

小廝不太懂,卻還是一字一句地將張櫻的話記在了心裏,決定回去告訴老板。

他不懂沒關系,老板懂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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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億確實懂,很快就放下心,面色如常地開始招待客人。

不管遇到誰,都只當自己是個尋常的酒樓老板,沒有露出一絲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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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卻被氣得心肝脾肺腎都疼。

萬壽節後,他與太子的關系就出現了裂痕——

本就不怎麽信任他的太子,在那之後對他所有的提醒與建議都采取了無視態度。

本就憋了一肚子氣,但胤禛理虧,也只能忍著。

但這次,太子怎麽敢?

雖然從上次後,所有人都知道他與太子鬧掰了,但到底時間短,他身上還打著太子的烙印。

太子做出這等荒唐之事,他也難免受些牽連。

也許不大,但他不願意!

憑什麽呢?

胤禛向戶部尚書告了假,帶著人直奔酒樓而去。

他去的時候,宴會還未結束。

聽著樓上歌姬樂器相和的靡靡之音,胤禛氣得臉都綠了,他當即上樓準備叫走太子,卻被門前侍衛直接攔住。

兩個侍衛暗中叫苦:“四貝勒,您怎麽來了?”

胤禛面色鐵青:“太子於兩位王爺病重期間大肆宴飲取樂,爺還不能來了?”

兩個侍衛也知道太子此舉不妥,只是人微言輕不敢多說,四貝勒胤禛過來,他們心裏其實是有幾分高興的——

希望四貝勒能將太子趕緊帶走!

但職責所在,他們不敢違逆太子意思放人進去。

兩人對視一眼,看著胤禛訕笑:“貝勒爺,太子有令,宴飲期間不許任何無關人等進入,還請四爺不要為難我等。您若有事尋找太子,還請稍等片刻,奴才這就進去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