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隴右老兵(第4/5頁)
蘇大為黝黑剛毅的臉上,帶起一抹感慨:“難怪我看他們全都面生,這些人對敵,居然不知結陣,毫無章法,一看就疏於訓練。”
安文生道:“若是當年跟著我們征過吐蕃和西突厥的老兵,斷不至如此,現在的折沖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招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樣子貨。”蘇大為一錘定音。
噗!明崇儼只覺得自己一口老血噴出來。
現在是談論這個的時候嗎?
人家都上來拿人了。
你們反抗不?
反抗這事就鬧大了,到時武後會怎麽想。
不得被言官在朝堂上彈劾個幾本。
本來那些言官就閑得沒事幹,每天就想搞點大新聞。
若不反抗,難道被這區區幾個城衛給拿下,自己臉還要不要了?
就在他一猶豫的功夫,那些城衛已經執著大盾,甩著鐵鏈蜂湧而至。
“識相的乖乖束手就擒,以免受皮肉之苦。”
“居然敢打我們頭兒!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那名被打的燕髯武候此時豪氣頓生,手裏提著橫刀大步上來,口裏厲聲道:“這幾個人面生的很,怕不是奸細探子,給我統統拿下,下到長安獄裏!”
說完,又冷笑的補充一句:“老子我要細細的審!”
最後幾個字,幾乎從齒縫裏蹦出來,充滿了威脅之意。
這話才出來,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燕髯武候嗷的一聲飛了出去。
在地上連滾了幾滾,一直撞到城門上的銅釘,才停了下來。
一時間,整個城門前鴉雀無聲。
所有的城衛都仿佛被點了穴一樣,看著那位動手的黑臉青年,好整以遐的彈了彈指頭,濃黑的眉頭舒展開,嘴角微撇,似乎帶著不屑之意。
蘇大為的動作實在太快,快得所人都不及反應。
直到燕髯武候滿臉是血的爬坐起來,嘴裏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這些城衛才清醒過來。
“頭兒,頭兒,你怎麽樣了?”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燕髯武候撿起橫刀,拔刀出鞘,整個腦袋血汙滿臉,面孔漲得紫紅。
雙手舉起橫刀,如一頭發怒的野豬般,跌跌撞撞的沖上來。
安文生伸出肉手扶著自己的額頭:“這事鬧的……如何收場。”
“啊啊,老子殺……”
眼看燕髯武候要沖到近前。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大喝傳來:“住手!”
一個人影,快如奔馬,沖入場中,一腳將那武候踢翻在地。
下了對方的刀,然後返身向著蘇大為,推金山倒玉足般,單膝重重跪下。
呯!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此人身上。
這是一個年紀在三旬左右,一身黑衣玄甲的軍人。
看甲衣上的品階,當是折沖府都尉。
甚至很可能就是駐守延平門附近的駐軍。
“三……三郎,你,做甚麽打我?”
翻倒在地上的燕髯武候一臉懵逼。
被喚作三郎的人,頭也不回的恨聲道:“打你,老子恨不得殺了你,有眼無珠的東西。”
說完,三郎單膝跪著,朝著蘇大為,伸出右拳,狠狠的在自己胸膛上捶了三下。
“隴右老兵,見過總管!”
聲音慨慷激烈,透著金戈鐵馬之氣。
城門前,再一次寂靜下來。
城衛、城門吏一時間面面相覷,不清楚出了什麽事。
而先前那老吏,更是臉上微微變色,心中暗道:莫不是踢到鐵板上了,這個黃安縣令,真有些來頭?以前是隴右的將領?
在長安,得罪那些小官小吏不怕。
怕的是兩種人。
一是哪位高官世家的子弟。
二便是征西域,征吐蕃的那些老兵。
而眼前這位三郎,老吏自是識得,乃是在隴右駐守六年的老兵。
回來因功得授折沖都尉,是一個狠辣的角色。
平日裏守城的那些個武候,見了他都跟乖貓兒一樣,點頭哈腰,極盡恭謙。
像這位燕髯武候牛七郎。
更是每月都請三郎喝酒,一心想要結交,甚至幾次提出要結拜,都被三郎給拒絕了。
一句話,人家瞧不上。
但是這心高氣傲的折沖府都尉,居然大禮參拜對方。
這……
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你認識我?”
蘇大為俯視三郎,兩眼微微眯起。
他的記憶很好,每一個跟過他的老兵,都留有印象。
“總管,我在隴右當了六年兵,若非總管,我現在可能還守在外面吃沙子!”
三郎的喉嚨微微蠕動,顯得十分激動。
“當年我部駐守石頭城,吐蕃鼓動吐谷渾人入寇,我們抵擋了二十余天,死傷殆盡,若非總管帶人來援,只怕我已隨袍澤去了。